。她可以安慰自己,将上一世和这一世的盛崇分开对待,好不容易才做好了心理建设,让自己忘却那些不好的回忆。然而,他竟然想起来了!
段媗除了诧异,更多的是无法接受。她该是有多贱,才能毫无芥蒂的呆在一个曾经在心里耻笑过她无数次的男人身边啊?她虽然没什么骨气,却也不至于缺男人缺到这个地步。
只不过,为什么一想起那个人,还是会觉得心疼呢?
想到盛崇的腿,段媗便叹了口气。盛崇的臭脾气她一清二楚,他是从来不会考虑,自己有哪里错了的。他的天性里面,就刻着掠夺两个字,就像今天晚上的事情,他不会去想,他对她家人的态度有问题。他只会想着,怎样让她回到他身边。只是,段媗却实在是觉得心里憔悴。让她再重复一次上一世那样的日子,处处以他为主,小心翼翼的伺候他,那她是绝对无法忍受的。
真正的爱情,应该是平等的、互相尊重的,而不是一方无限制的对另一方容忍或者退让。
段媗一个人躺在床上,越想越觉得心里烦乱。前世今生在她脑子里混杂成一团,一会儿,是盛崇在星光璀璨的河滩上单膝朝她下跪,一会儿,又是他冲着她发脾气的臭模样,最后,段媗索性什么都不想了,闭上眼睛,平躺在硕大的床上。这段时间,她每天晚上和盛崇躺在一张床上,睡着的时候都提着半颗心,生怕踢到他骨折的那条腿。如今,终于可以一个人享受大床了,不需要提心吊胆,也没有动手动脚,为什么却反而觉得,浑身不自在呢?
段媗浑浑噩噩的睡了一个晚上,这段时间,她晚上和盛崇睡在一个被窝里头,又是在夏天,总是觉得热,空调便一开开一整晚。于是,这天晚上,她照样将空调开着,睡到后半夜的时候,身边没了那个大暖炉,她只觉得浑身发冷,在被子里头缩成一团。
第二天早上,段媗是被冷醒的,当下将被子再裹紧了一点儿,将空调关了,又睡了个回笼觉这才起床,换上衣服准备出门。她昨晚出来的匆忙,电脑什么的都没拿,光提着个包就出门了,现在倒是不知道该不该回去一趟。
她将手机开机,发现就收件箱里孤零零的躺着一封短讯,盛崇连个电话都没给她打。段媗叹了口气,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若是他没想起来的时候,这个时候她手机早该被打爆了,怎么可能就是孤零零的一条信息躺在这里?
她不知道的是,昨天晚上,盛崇是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克制住自己不去找她。在他看来,段媗从家里出去,就是不想看到他。他这个时候凑上去,只会适得其反的让她更加烦躁,倒不如让她自己先冷静一下。段媗晚上睡得不好,盛崇更是纠结得一个晚上都没怎么睡。
他做了一个梦,一个几乎像是真实的梦。
庭院深深,古木盎然,九曲十八弯的回廊重重叠叠,让人看不清前路。
“我承认,在遇到你之前,我也曾纵情声色,酒肉人生。”高大的男人,将面容姣好的女人围困在自己与冷硬的墙壁之间,桃花眼里带着渴望:“我的过去,我无法否认,但是,这就能成为你拒绝我的理由吗?”
女人微微抬着头,冷眼看他,虽然身处劣势,却并未显出半分怯意,反而游刃有余。就像此时此刻,占据上风的人,是她一样。当然,从两人的关系上来说,她一直都是占据上风的那一个,从始至终。
“为什么不能?”她开口,朱唇轻启,即便是她脸色微凉的样子,依旧美得让人沉醉。
“就因为,这么可笑的理由?”男人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眼中有伤痛,更多的是委屈。
他的情绪是那样的明显,她自然不会错过,心中有着微微的疼,却并不会为他改变自己的决定,更不会更改自己所要走的路。
“爱情这种东西,不过是荷尔蒙分泌下的产物。”她脸上带着笑,显得温和了不少,说出的话,对他而言却残忍至极:“你喜欢我的时候,自然觉得什么都好,什么都愿意做。但是,当激。情消退的时候,节制人的行为的,就不再是感情,而是理智。”
“你觉得,他比我节制?”他问。
女人点头:“从生活作风上来说,确实是这样。我想要稳定的感情,即便有一天激。情消退,也可以作为家人,一直生活在一起。而不需要应付接连不断的情人与挑战,或者下半辈子为自己的丈夫是不是又在外头找了其他的女人,而忧虑烦心,更不想去担心,是不是会有私生子,来分薄自己子女的财产。”她轻轻将他推开,脸上带着笑,两手一耸,又露出那种让他又爱又恨的潇洒表情:“你知道的,我是个怕麻烦的女人。工作就够忙了,我实在是不想再为别的事情烦心。”
他问:“所以,你宁可和顾重景在一起,哪怕我比他更爱你?”
她点头:“哪怕,你比他更爱我。”
梦境轰然崩溃,盛崇从梦中猛然惊醒。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下意识的向旁边摸索,却想起段媗之前跟他吵架,现在不在家中。
从梦中醒来,盛崇便再也睡不着了。
这个梦让他觉得莫名其妙,却又有着一种惊人的真实,让人心惊胆战。可是,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和顾重景的联系都微乎其微,上辈子,她活到三十岁,更是从未见过顾重景,又怎么会像梦境中所说的那样,因为顾重景而拒绝他?
盛崇躺在床上,睁眼到天明。等到天空有着微微的光亮的时候,他便起身开始洗漱。
他不喜欢不熟悉的人太靠近自己,于是早上一起床,只好自己折腾着起身,去衣帽间里换衣服。穿裤子的时候折腾了半天,才把打着石膏的那条腿给伸进去,上身他挑了件深紫色的衬衫,然后配了靛蓝的同色领带。他记得,这是段媗给他买的,她很喜欢看他穿着一身。
盛崇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给收拾好了,甚至用了段媗买给他的那些昂贵的男士护肤品,喷的是她喜欢的那种带着淡淡薄荷味道的古龙水。好不容易把自己给收拾好了,盛崇对着镜子苦笑,在遇到这个女人之前,如果有人告诉他,他有一天会为了讨一个女人的欢心而折腾上一个早上,就为了换衣服洒香水,他绝不会相信。
然而,直到遇上这个人,他才明白,原来‘为悦己者容’并不单单是为女人量身定做的,对于男人而言,也一样。
只不过,他现在这副瘸着腿,头上还有一块毛没长齐的模样,哪怕精心打扮,落在她眼里,大概也和所谓的‘容’没什么关系。
盛崇收拾好了,才坐在轮椅上,让人把他给抬下去,然后上了车,这副形容狼狈的样子,让他自己看到,都觉得有些厌恶。段媗在他身边的时候,他还能尽量不去想,体验美人体贴温存的美好。然而她一走了,现实便扑面而来,每天那些细碎的琐事,对他而言,再也不是所谓的情趣,而是一种难以忍受的折磨。
盛崇上了车,一大早就在段媗所在的那家酒店,他在酒店大堂点了一碗她喜欢的红豆粥,然后开始给她打电话。
段媗看到电话在响,但是她不想接。过了整整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才意兴阑珊的给她个电话,简直不要更敷衍。段媗自顾自的换衫洗漱,然后将震动个不停的手机往包里一放,准备出门。
结果刚刚一下楼,就看到盛崇坐在大堂正中央。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面容清冷、俊美,他一手趁着下颚,一双桃花眼如今锁定了猎物的豹子一样,紧紧的盯着她。段媗包里的手机还震动个不停,她走进了几步才发现,这人手机放在桌上,大约是按了自动重播,另一头连着个充电宝,大有将她手机打爆的趋势!
此时时间尚早,酒店的早餐餐厅里也没什么人,显得十分冷清,他静静的朝她招了招手:“过来。”
段媗冷笑,瞧瞧他那副傲慢矜持的样子,吵架之后的第一天早上,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一句冷冰冰的‘过来’?她干嘛要过去啊?
段媗直接将人当成了空气,径自取了早餐,坐得离他远远的,慢条斯理的吃早饭。
盛崇脸色僵硬了一下,心里有些难受。果然,腿瘸了不帅了,对她的吸引力就降低了。以前,他对着她招手的时候,她明明会两眼冒桃心的扑过来,现在却看都不愿意多看他一眼。
盛崇抿了抿唇,支着拐杖站起身,略有些狼狈的挪到她面前,在她身旁坐下。
“干什么?”段媗抬头看他一眼,淡淡道。
“我在哄你啊。”说完,盛崇将那碗熬得粘稠沙香的红豆粥推到她面前,温柔的看着她。
说起红豆粥,其实也是他们之间的某个小情趣。他去叶城之后,两人一个月才能见一次面。然而,偏偏有一次,他腾出时间准备来找她,却却要去外地出差,于是,那个月便没能见成。当时,他略有些失落,却在隔几天之后,收到了一颗她快递过来的筛子,在那颗大红的一点上,是一颗漂亮的红色小宝石,样子颇像一颗小红豆。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遇上一个心思玲珑的女人,生活中就是会多上不少的小情趣。在这件事之后,他就让人每天早上给她送红豆粥,一直送到他们再次见面。
一碗红豆粥,寄托的是他们之间甜蜜的回忆。盛崇满以为,段媗就是再不理他,至少会尝上两口,只要她态度稍有些松动,他便能继续进攻,直到她彻底放下心结。
然而,段媗没有。
她只是淡淡的在那碗粥上扫了一眼,然后垂下头继续喝她的小米粥,喝完了,一句话都没跟他说,站起身准备离开。
不知为何,盛崇突然就想到了昨天晚上的那个梦,在梦中,段媗也是这样,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去,甚至不肯再看他一眼。一种心里发慌的感觉,瞬间席卷了他。
盛崇脸色极为难看,甚至还有些委屈。他拉住她的手,力气有些大,攥得段媗白皙的手腕有些发疼。
“你松手。”段媗挣扎了几下,此时餐厅里的人已经多了起来,她在江城的知名度还是挺高的,并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引起人的注意。
“不松。”盛崇语气很硬,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先把人给留下来。他现在腿脚不方便,段媗走得轻巧,他要找人可不容易。
段媗心头火起,却又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跟他吵架,只好坐下来。
他攥着她的手腕,将红豆粥推到她面前:“你刚刚没吃什么东西,再吃一点儿,不然你上午就会饿。”
段媗虽然不长肉,但是食量一向都挺大的,别的女人可能早上吃几个小笼包就行了,她不行,她至少得吃个一笼整整八个,然后再干掉一碗粥,有时候还能再塞下一根油条。
段媗闭了闭眼,努力将心里的怒气压下去,他还握着她左手的手腕,握得很紧。她挣了挣,示意他松手。
盛崇却道:“你吃完了我就松手。”
段媗愤愤的看他一眼,然后开始喝粥。
盛崇握着她的手,见她脸色慢慢平复下来,小声道:“我妈再过几天就要回来了,我们本来说好了,一起去叶城,然后开始筹备婚礼。我们连婚戒都定好了,结婚的新房也已经在准备装修。”
他声音很低,竟是难得的放低了身段,在她面前示弱:“昨天晚上的事情,是我不好。我保证以后不干预你和娘家的往来,你可不可以跟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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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顾重景就出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