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云青青满腹心事的回到屋子时,小未雨还不知道他最亲密的朋友已经被童阿姨用撒娇加歪头杀给收买了。
小未雨总管童兮叫童阿姨,是情有可原的。
这阿姨总处心积虑地往自己身边塞人!
如今的林未雨,只剩下的一个轮廓了,甚至在有些时候,他都觉得自己的思维已经消失了。
但即便是这样,他也在不断吐槽着童阿姨。
晚饭有多么的热闹,夜晚就有多么的平静。
看着云朝拉走了依依不舍的云青青,看着林顾我和童兮腻歪着收拾着饭桌,看着年幼的自己和父母躺在沙发上看着无聊电视剧。
林未雨忽然觉得,其实这已经是恩典了。
在许久许久之前,自己怀着对时夏的追忆和对云青青的愧疚,不知道因为什么来到了这里。
看到了自己出生,看到了自己和云青青相遇,看到自己和欧阳明、孙原打闹。
孙原……很久很久都没见过他了啊。
在所有人都离开后,林未雨强撑着最后的意识一点点飘到了沙发上。
坐得稳稳当当。
现在的自己就是一个“人”!
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是一个说话可以被听到,动作可以被看到的“人”!
没有遗憾了,没有遗憾了。
自己找回了哪些被遗忘的爱,找回了自己曾经的眷恋,找回了自己最幼时的模样。
没有遗憾了,没有遗憾了。
没有……没有了吗?
时夏……
林未雨双手捂住脸,他想哭,但这一次,他连血也无法流出了。
他仿佛就像是黎明前的油灯,早已油尽灯枯,只剩下一点像极了惯性的光芒在破晓之前,点亮黑暗。
时夏……
林未雨想嘶吼出来,在等一段时间,一段时间,自己就能……就能见到那个让自己生死相随的人了。
为什么!为什么!
一股莫名的怨气、怒气,突然笼罩住林未雨的心。
明明让我回来,却让我见不到她!
人是一种极其可悲的动物,因为他可以用想喜欢的任何言语去欺骗任何人。
却唯独欺骗不了自己。
明明刚才还是感恩这次的回归,但现在却已经怒不可遏。
什么是怒呢?
只不过是无能为力后的不甘。
纵然他想尽一切办法改变,可是只落了一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不要去接触时夏,不要去接触时夏!”忽然,已经几近于消散的林未雨想到了什么,他无力的撑起身子。
月光透过他的身躯,就如同透过最空灵的夜。
“不要去接触时夏!”林未雨大吼着,摇晃着早已不清明的脑袋,挣扎着冲向自己的房间。
只要不去接触时夏,时夏就不会死。
不会死……
不会死……
时夏会遇到比自己更好的人,会遇到更好的人生,最关键的是,她可以活着,可以活着对世界露出不逊色于太阳的微笑。
林未雨强撑着精神,看着在床上沉睡的自己。
一股无由之火顿生。
他觉得他放下了,他觉得他接受了。
可面对彻底消散的境遇,面对无知无觉的黑暗。
他仿佛走了一圈,又回到了最初的地方。
云青青待他如何?古往今来几人恼月?时夏待他如何?千载以降谁人恨情?
“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我绝不会这样的,我不会辜负你的!你放心吧!我厌透了什么薄幸名!”
这话,年幼的小未雨会对云青青说出。这话,成年的林未雨会对时夏许诺。
“女也不爽,士贰其行;士也罔极,二三其德。”
林未雨永远记得当时的他对这个“士”是何等的居高临下,是何等的不屑鄙夷。
但此时,他似乎看到了那两千多年前的“士”,用自己当初居高临下的目光,用自己当初不屑鄙夷的语气,轻蔑地对自己说道。
“尔亦然也!”
一怒起,万恶生。
林未雨此时已经没有了思考的能力和清明的力量,他完全是被一股愧疚和愤怒支配着。
“未雨,你永远都是妈妈的勇士!”
童兮温柔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宛如向熊熊烈火上浇灌滚烫的热油。
“杀了你!你不会在接触时夏,不会在辜负云青青了!”
林未雨呈现出一种常人难以理解的想法,他咬牙切齿地伸出手,想要从一开始就结束这一切。
手!
伸出的手!
越来越近的手!
终于攀上了小未雨的脖子。
纵然林未雨知道这样做可能徒劳无功,但他也要向世界宣告。
除了杀了自己,我以无法向家人、爱人、友人谢罪!
透明的手已经环住小未雨的脖子,怒目圆睁仿佛魔鬼的林未雨却看到了一副令人惊讶的景象。
当手触碰到小未雨脖子上的玉坠时,那月牙形的玉坠缓慢而持续的散发出一股青白色的光芒。
这奇异的光芒顺着林未雨透明的手不断向上延伸,如同一个步履蹒跚的老人拄着拐杖行走在山路上。
颤颤巍巍,却又一步一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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