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她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作为一个母亲,她却没有给她最好的一切,而是将她弄丢了。这么多年了,她找了大半个世界,恨不得将目光所及的地方都掀个底朝天,偏偏一直杳无音讯。
最开始的时候,那种煎熬、难耐的日子,逼得她发疯,逼得她发狂。无止境地尖叫、吵架,甚至于最后的厮打,终于,她被自己委身嫁给的丈夫亲自送到医院,强制隔离“监控治疗。”
那时候的日子,她只记得无数的白色人影从自己面前走过。每一个人都用一张怜悯的嘴脸看着她,说她已经疯癫。银杏叶黄了又落、落了又黄,医院里的那一处人工河从开始建造一直到竣工,这般的光景,她整整见了三年,直至儿子有一天站在她的面前,身穿一身笔挺的黑色衣服,脸上的表情平静而淡漠。
“母亲,我来接您出院。”
她至今仍记得,儿子穿着那身特制的黑色衣服,脸上的神色,眼中的自我嫌恶和绝望。
她当时被人关在房间里,已经许久许久没有收到过外面的信息。整个世界,小到只有走廊里那些神神叨叨的“同伴”和永远身着白袍的医生们。
她的“精神疾病”,并不光彩,鉴于皇室的名声,是被暗地里压下来。就连小报记者们都像是集体失忆,忘记了她这个往日里皇室中最有话题的外国媳妇。
这几年,她过得很不好,但她的儿子,过得更不好。只是,她有时候脑子疼得厉害,“疯病”上来了,连自己都弄不清,自己是不是真的疯了。除了抱着儿子,迅速离开医院之外,她再没有任何想法。
丈夫再也没有对医院施压,那时候,她才知道,三年了,她在私立医院里与世隔绝,她丈夫从未停下寻找女儿的事情。只是,差着半个地球,被拐走时,云溪太小,根本没有什么显著特征,这样的搜索无异于大海捞针。
人心便是这样,一直怀着希望,便总觉得一切还有可能。但时间,却是最残忍的鬼斧,会将现实血淋淋地砍成一段一段,摆在自欺欺人的世人面前,击破心底最后一丝奢望。
石沉大海,音讯杳无……。
花了再多的人力物力,得到的结果依旧如此。
花心的丈夫最疼宠孩子不过,她被Grantham接出来,不是因为他幡然醒悟,更不是因为他良心发现,而是,这几年他那始终鼓励他寻找女儿的“温柔善良”的情妇“无意间”怀上了一个孩子。他要和她离婚!
那个时候,她已经心冷如铁,除了讥笑一声,并无任何留恋。对于一个亲手将她送进精神病院的人,若是她还残存了一丝念想,那才是真的下贱!
很快,她便办好离婚手续,按照法律获得了部分财富赔偿,转身,就将所有的钱花去请最好的事务所、最有名的侦探,去Z国调查女儿的下落。临走前,想要带走儿子,却被他摇头拒绝。
她至今仍记得当初Grantham的平静,“我要靠着父亲的背景去找妹妹”。
那一瞬,她简直恨不得自己亲手将自己溺死,她到底是做了什么孽,竟害得自己的一双儿女这般。女儿被人拐卖、从此失踪,儿子背上十字枷锁,再不得轻易超脱……。
云溪垂眉,冷静地听着徐爱蓉说着当年的一切。泪水早已经打湿了她的手背,徐爱蓉的背微微岣嵝起来,和当初第一次见面时那高雅大气的女子似乎完全没有重叠的地方。
她没有安慰她,也没有再说一个字。
有时候,心底的酸涩太多,在人前装着装着便以为一切都过去了。但,其实,这便如跗骨之蛆,越是年久,越是囤积发酵得厉害,甚至钻入肺腑,永世不得超生。
她虽然对徐爱蓉没有多少孺慕之情,但是,让她发泄出来、不打扰的礼貌还是做得到的。
更何况,她占用的是别人寻觅了这么多年的亲生女儿的身体,算起来,从她的角度来看,徐爱蓉这么多年的执着,到底还是付之一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