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家控股集团私下达成协议,鉴于第一大股东资金链日益紧张,且公司业绩下滑,双方股权进行重新洗牌。实际上,涉及股权变动并不仅仅是一间公司的股东、监事、理事等进行投票表决这么简单的事情,这其中涉及的事情繁复丛杂,手续更是多得能让一干高级精英脑力匮乏。更是为了考虑到罗斯医药股份公司的股票价格,该项决议基本上只有领导层和有发言权的董事才知道,并未对外申明。而他,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当初参与了此间股权变动事宜的人,其中一个就是云溪。
作为张博的关门女弟子,身处美国,却一直在线与罗斯医药股份公司的大佬级人物联系,他曾为自己女友的成绩侧目骄傲,却没想到,七个月后,这一场如火如荼的股权变动案竟然轻轻松松地成为她的入手点。
即便目前除了这五家医药企业,还有另外五家没有浮出水面,但詹温蓝涩涩一笑,他几乎可以肯定,另外的五家公司,冷云溪也绝对拥有控制的手段?
身败名裂?还是困兽之斗?
她仅仅给了他两条路可以选。
山崖的另一边,她临风而立,飘飘渺渺,而山崖的这一头,他已经被逼上尽头,两条路都是绝路。
正如老管家说的一样,即便疏通了法院也没有任何办法,判决从一开始就站在冷云溪的那一边。
只要罗斯医药股份公司咬死了这场诉讼,X的身份就绝不是他的王牌,相反,很快就会成为他的判决书!
到那时,只有媒体追踪到一丁点的蛛丝马迹,顺藤摸瓜知道他是詹司令的儿子,背上商业犯罪的背景,詹家不仅只是他的父亲完了,整个家族都会毁了。
这是一场看似无声冷淡、实则最狠辣的回击。
三个月前,詹家推了冷家上下一把,将他们送进去协助调查,如今,冷云溪亦回他一手,轻而易举将整个詹家置于风头浪尖。
没有爆出他是X的身份,并不是手下留情。
相反,他知道,她背后肯定掩着更冷厉的手段。
苍白的脸在湖水的倒映下,越发显得沉沉死气。电脑屏幕在他脸上留下层层光影,他的脸一半决裂,一半惨淡。
他的心,这一刻就像是被木桩狠狠地贯穿。
他并不诧异她的手腕,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只雷霆一击,他竟然陷入这样的困局。
可,不能退。
退了,整个家族就再也没有立足之地。
虽然对父亲从来没有那种脉脉温情,但从南京一路爬上B市,其中漫漫数十年的艰辛,他看得一清二楚。
仕途一旦被截断,他看得分明,等着詹家的绝不会是一条田园之居的结局。
冷云溪,从来不是撒娇卖痴的女子,他放下一叠“证据”,给她一次背叛,她还给他的绝不是凄厉尖叫、疯狂怒骂。相反,她冷静的亮出一张牌,直接将三个月前曾经遭受过的一切,加倍叠加重新摔在他的脸上……
这一晚,詹温蓝坐在湖边,没有回去。
第二天,中午,他在本市最著名的商业中心找来几个人。
年轻、雅痞、气势不凡,这是坐在詹温蓝对面三个男人共同的特征。
三人互看一眼,良久却忽然一笑:“温蓝,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有落魄的一天。”
望着眼前只穿了一间单薄外衣,脸色冷凝的詹温蓝,那三人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能把你这个点石成金的狂人都整成这样?”
他曾经就读过的小学虽然是军区学校,但什么样的人都出过。既有现在还在国防科技大学、装甲兵工程学院的那三位好友,亦有出了军营投入商海的精英骨干。
面对这三位往日同窗的调笑,詹温蓝却微微有些出神。
似乎牵着云溪的手,见他另外三个小学同窗的样子还近在眼前。他眼中有点恍惚,那次约着张先生本来就不过个过场,他是揣着明白,明知张先生和老乔是一伙,却压根没有拆穿,而云溪却是明知他已经查到了真相,却是在那天给了他最后一次坦诚的机会。
见詹温蓝一动不动,忽然视线定在虚空的一处,三个调笑的精英同时住了嘴。
这情况,或许要比他们想象的复杂的多。
当听说五家主流医药企业共建联盟提出诉讼的时候,三人的表情顿时更凝重了些。
“英国向来自诩日不落帝国,就算是一般欧美国家的人在那里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都会被排斥,你竟然这么大手笔,成为英国隐形富豪这么多年……。”三人之一摇了摇头,一方面是震惊于詹温蓝就是赫赫有名的X,另一方面确实是给这个僵局难住了:“我们在英国那边是有些根基,但你最好还是有点心理准备。”话没有说的太绝,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饶是财富惊人,但在一个国家的排他性面前,再多的财富只会成为矛盾集中的焦点。
毕竟,英国人会觉得,X挣来的钱都是靠着蒙骗的基础得来的。不仅是企业,民众的心声也会一边倒。到那时,树倒猢狲散,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詹温蓝点了点头,“我等会和你们一起去英国,具体的情况还是要到了那边才清楚。”
三人望着他,叹息一声。还来不及为好友惊人的成就喝彩,就被告知如今这么危急的局面。以他们对詹温蓝的了解,他此刻恐怕已经失去了冷静,否则,绝不会处于这么被动的局面。
到底是谁出的手?竟然在打击他的事业之余,让他整个人这么反常?
三人谁也没问,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回去收拾一下,下午机场见。”
詹温蓝笑笑,只是,曾经的玉树尔雅,此刻已然黯淡无光,那笑容刚刚牵起一点,便已经败落,荒芜一片。
他回家的时候,詹司令正在吃午饭,妻子在偏厅和老管家正在说话:“你没骗我,我妈的身体真的没什么问题?那你怎么会这么急匆匆的回国?”
詹温蓝上楼的脚步一顿。
显然,他母亲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有在他母亲面前,父亲和外婆的立场似乎永远一致,绝不会露出丝毫让他母亲不开心的消息。
果然,老管家笑着说:“还不是想小少爷了呗。前段时间少爷一直没给我回电话,我担心,老妇人也放心不下,就让我来看看。”
詹温蓝的母亲眼神一暗,她自是知道儿子为什么前段时间那么反常。
和冷家的关系已经这么多年,即便再泛泛之交,她和张翠也已经认识相识了这么久,说起来没有感情是不可能的。可有时候,人在感情面前,局势、立场、野心却更在分明。
她的丈夫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她的儿子既然也毫无反对,她说什么都是枉然。
当冷云溪的爷爷、父亲、叔伯都被请走的时候,她就知道,儿子再见识广博、沉浮非凡,亦会受不了。
只不过,她从没想过,冷云溪消失了三个月,她儿子竟然也消失了三个月。
老管家望着她心疼的样子,忍不住沉默。
“妈,等会我去英国看望外婆,你有什么东西要我带过去吗?”詹温蓝尽量让自己的表情自然些,对于自己这个感性大于理性的母亲,他从来不会将任何负面影响表露在她的面前。
“啊,你回来了!”她有些惊喜地看着一夜未归的詹温蓝,可下一刻望着他满是疲倦的面容和略微显得发皱的衣服,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站在那干嘛?过来吃饭啊。”詹司令到底不忍,轻轻咳嗽了一声,装作若无其事地喊他们过去吃饭。
詹温蓝朝母亲笑笑:“没事,放心。”
老管家忽然觉得心头一酸,侧过脸去,下一刻,眼底的老泪纵痕,却不敢回头,深怕被詹夫人看到。
詹夫人被蒙在鼓里,虽然觉得有些蹊跷,但自己母亲向来偏爱温蓝,他销声匿迹了这么久,去英国看看老人家也是应该的,便不再多想。
她却没想到,自己的儿子,这一去英国,到底会遇上怎样惊心动魄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