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觉得,对面桌上坐着的这两人分明让他有些不寒而栗。
除了吴老,其余人的脸色也开始渐渐僵硬。
冷云溪的第三张牌此时已经扣在手边,一张黑桃10。
萧然的眼神终于变得有些变化,那层沿着黑色瞳孔灼烧的烈焰竟带出几分叵测,似乎诧异于她的选择。
可随后,他指尖却只是微微一顿,便在那一排纸牌中勾出一张红桃K。
桌面上,是黑桃对红桃,两人的花色都是统一。
可所有人的脸色都已渐渐转冷。
无论第一张底牌是什么,云溪的牌路实在霸气。她的第一手挑牌就挑出了黑桃A,如果萧公子第一手挑中红桃J,为的是探底,看清云溪是否有能力接下他的这一试探,那么冷云溪的这张A,无疑将萧公子对她运气的怀疑全盘排除。
牌型来说,最高的便是同花大顺,即:A,K,Q,J,10,而以花色来说,黑桃是四种花色中最大的一种。如果萧然也选择同花大顺的牌型,无疑,即使排出了A,K,Q,J,10,和冷云溪同样的点数,可从花色来说,他依旧逊于冷云溪。也就是说,从同花大顺这条路,他在冷云溪抽出第一张黑桃A的时候,就被断了同花大顺的路口。
而她的第二手牌,就已经更明显了。
从刚刚庄家那差不多二十秒的洗牌后,还能选中黑桃10,依旧保证同花,那么眼力和记忆力已经完全不需要猜疑,眼下,她也一定知道,他压在最下的那张底牌,正是草花K。
萧然看着手里明面上的红桃K和红桃J,轻轻勾了勾唇,要阻止冷云溪拿到同花大顺便截掉从10往上数的黑桃。当第一张底牌发出来的时候,就和冷云溪看出了他的底牌是K一样,他也第一时间看出,她的底牌是黑桃J。
所以,只要拿到一张黑桃K或者是一张黑桃Q,冷云溪就彻底和同花大顺绝缘。
祁湛站在云溪后面,脸色一会青一会白,眼力他有,可是计算力未必跟得上,目前,他已经是完全猜不出牌局的方向。
当萧然在云溪抽走黑桃10后直接挑出黑桃K的那一瞬,他忽然猜出了局势发展的方向。
云溪的黑桃桃花大顺完全被那一张萧然手中的黑桃K全部断送。
既然云溪第三张牌选的是黑桃10,他可以大胆地猜测,她手中的那张底牌肯定是黑桃J,Q,K的一张,黑桃K眼下被萧然调走,那么她的手里就只能是黑桃J或Q。萧然的手里现在是两张K,一张J,一张底牌。以他上场的手气来说,祁湛完全可以猜的出,他既然放弃了顺子,便只有四条和满堂红的选择。
问题在于,如果他手里的底牌是一张K,那么只要不出意外,萧然定是四张K,封死云溪的一切出路。
祁湛的脸色渐渐失去平日的镇定,想起开局时云溪和萧然的赌注,他心中一会在冰雪中盘桓,一会儿又在火焰里灼烧。
离开商界,离开北京的云溪,或许,他还有再次接近的可能,可失去了骄傲,失去了锐气的云溪,是否还能一如当初笑得那般恣意悠然。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笑从信任依赖渐渐地变成了如今这样的淡定从容,如果,萧然让她在整个商界代表面前输了赌局,她的笑是否还能依旧如昔?
祁湛忽然觉得有些冷。
他不知道萧然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为什么对冷云溪这样的不待见,可,这局梭哈,眼看萧然只差一张牌。如果云溪现在抽牌,直接截掉了萧然想要的K,那么云溪的牌也彻底废了。一张黑桃A,一张黑桃10,一张黑桃J,再加上一张K,就算最后一张,她补上一张Q,又如何,不是同花顺,只是普通的顺子,连满堂红都比不上。
只要云溪一时闹热,抽中了K,萧然只要最后抽一张J,便是满堂红,云溪连最后一张牌都不用抽,直接就是输!
除了萧然,也有几位大佬看出了猫腻,此刻,心里各种估算,每一种牌型基本上都罗列了一遍,却偏偏每一条都是死胡同。
也就是说,冷云溪,这一局亦是输定了!
就在众人惋惜可怜她的那一刻,她已经顺着逆时针的方向,从第十二张与第十四张的中间挑出了那张命定的牌。
A?竟然会是张红桃A?
怎么会走出这样的方向?
完全背离了所有人的猜测。
明面上的一对A?底牌是黑桃J,另一张明牌是黑桃10,难道她准备凑出三张A?的确,萧公子手中没有一张A,她完全可以抽出三张A,但问题是,她既然不抽K,萧公子的四张K就成了定居,她有三张A,又有何用?
吴老的神情明显是诧异大于惊喜。
只剩下了最后一张牌,两人的牌面走向基本上所有人都能看清了。
就在每一个人惋惜地看着云溪,眼中流出半分怜悯时,萧公子抽出了最后一张牌。
静!
诡异的静!
冰冷而又刺骨的静!
竟然不是那张K,而是一张草花10!
怎么回事?
萧公子竟然会算错牌?还是说,记错了K的位子?
还未等所有人回神,那端红颜轻笑,微微倾身,在萧公子眯起双眼的那一刹那,勾出了自己最后的底牌。
一张方片A!
灿若琉璃的双眸轻轻回转,她的眼睛里似有金色闪过,片刻后,略抬头,优美的颈项在灯光下刻出一道华光:“承让。”
萧公子的气息终于一变,瞬间危险得让人觉得无法靠近。
庄家迟疑地翻开两人底牌,竟是冷云溪的三张A,恰好赢下萧公子的三张K。
他摩挲着手上的那张10,慢慢,慢慢地双眼直直地看进云溪的眼底。
有什么似乎要灼烧起来,空气里一片火热。
下一刻,令人惊呆的事情接连发生。
萧公子竟是将手又伸向一字排开的纸牌,恰是他最后抽出J的那个位置。
诡异的是,这一次,同样的位置,竟然抽出的是那最后的K!
“手法很精妙。”指尖勾着K的一角,萧然侧目,竟对着冷云溪绽开一个绝然的笑容,“什么时候动的手脚?”
众人一呆?
动手脚?也就是说,冷云溪竟然抽千?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有那个堪称高手的庄家?
她却似浑然未觉,和萧然如出一辙般,将手亦伸到刚刚抽取第一张A的地方,恰是那逆时针的方向,从第十二张与第十四张。只不过,这一次,她的动作慢了很多。
所有人都看到,她在收回手的时候,小指轻轻在另一张纸面上微微一点。就是那一刹那,将两张牌迅速地叠在一起,恰好遮住了一张纸牌。
如果,刚刚听说云溪是通过抽千的方式赢了这局,看到她着手法,所有人的心情,只能用“触目惊心”来形容!
且不说,她刚刚那行云流水的动作让庄家都抓不着一丝把柄,就是在萧公子这样一双眼前,玩着这样的技法,竟然脸色纹丝不动,这该是怎样的心理承受力和胆量才能支撑这样的奇迹发生?
如果,她的手法稍有不慎,如果她的眼神稍有不稳,如果她的神态稍有不平,那么此刻,输的人,肯定是她!今晚被踢出酒会,明天被潜出帝都的人更会是她!
不过一个小小的遮牌动作,算不上多么高明,甚至连抽千都算不得,可这背后藏着多大的耐力和耐心以及心理承受力,却是让所有在场的宾客暗自心惊!
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时候,她,竟然真的和萧家的当家人,变成了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