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妇女热情地拉着的金根姬手,把她领到朱庄,那里距蒋塘坊有十七八里地,是一处不起眼的小村落,有好多蒋塘坊的老乡都躲藏在里面。
这名妇女讲了自己回到蒋塘坊发生的经过,她的丈夫,父母等一大帮逃难的老乡都围上来听,并对金根姬说了许多感谢的话。
经过将尽有一个多月的讨荒要饭,金根姬能听懂一些简单的中国话。她用简单的中国话一字一句地告诉他们:自己是朝鲜人,要到淮北游击区找朱毛的游击队,找打鬼子的部队,然后回到朝鲜,和自己的家人团聚。
“朝鲜,朝鲜是什么省的呢?”一位青年人不解地说道。
“哪是什么省的哎,不就是咱淮北地区的吗?就是……就是……就是怀远县东南那个人头集,知道吧?以西有个庄叫朝鲜庄。5年前,我贩毛驴子到那里住过过两三天。”另一个社会经验丰富的人说道。
“俺是,外国人,被日本人抓到中国……坐大船……过大海……我,要回到家乡去。”金根姬一边用汉语一边用手势向众人解释道。
她是外国人。很难认出来。然而,仔细端详一下,她始终是那么美。至于她右脸上时隐时发的横纹,说明想家时的苦楚和回家所历尽的艰辛。
“唉!无论她是朝鲜人,还是中国人,我看呀!都是受苦人,都是老百姓。人家能帮咱,救了咱的命,咱不能忘本,说什么也要回报人家,大家说是不是,老少爷们!”说话的象是蒋塘坊的长辈人。
“等一等,等一等。刚才朝鲜姑娘说朱毛的游击队,我现在想起来了,那就是**和朱德领导的抗日游击队,我的儿子的部队。”另一个老汉说道。
“你儿子在什么地方,快说。”村民嚷起来。
“我没有听说过,他儿子什么参加了游击队?”另一位好似知根知底的人说,“他根本没有儿子。”
“那么你对他毫无所知罗?”
“不知道!真的。毫无所知!”
这老汉不放心地瞧一瞧周围的人,就是不说话。
“你说唉!这里没有什么汉奸,都是穷苦人。”那位险遭日军污辱的妇女说。
“你们要知道,我在二十年前去过东北黑龙江。”
“知道、知道,那时候你……哎呀!”有一人插嘴道。
“在黑龙江那里,我还有一个儿子,你们不知道吧!他现在在赵尚志司令手下当游击队队员,赵尚志是谁?也是**和朱德领导的手下。”老汉说过用坚定的眼神扫了大家一眼说,“请大家不要到处乱说,传出去我可要掉脑袋的。”
“黑龙江那地方……太远!太远!远水解不了近渴,讲正事,眼下怎么把这位朝鲜姑娘送到队伍去。”人群中有人指出。
“这不定是真的,这是编的故事!”也有人提出反对意见。
“好了!好了!大家吃饭吧,饭后再说。”
大家很快围成几堆吃饭,没有人开口说话。
朱毛的部队令人遐想,几乎令人深长思之,大家都在为朝鲜姑娘的事情伤脑筋。
这时候,朱庄村老乡偷偷来到这帮逃难人中,向他们介绍说:国民党军六十八军刘汝明部队九师骑兵连连长正在朱庄;因为在渠沟与日军交战中,他大腿受伤。战后刘汝明部队往南撤退的过程中,将他秘密藏匿在朱庄养伤。
“他们也是打鬼子的,你们要找的部队,也许他会知道的。”
这个骑兵连连长,并不是金根姬要找的人,而能救她走出火坑的人,一点消息也没有,无影无踪,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金根姬深知自己的生命只有一次,每走一步必须格外谨慎,但她还是决定冒一冒风险,碰一碰运气。
有四五个老百姓引路,他们来到一间黑暗大牛房,后墙上堆有一堆柴禾,老乡们把柴禾扒开,金根姬便发现大牛房有一个后墙洞,他们急忙从洞里窜过,进入一间更加黑暗的卧室。
当老乡们把秫秸笆子揭开,金根姬看到一位抗日军人,他一位皮肤发黑的大个子,铁板着面孔,他躺在地铺上,左手缠着绷带,右手紧紧握住一把毛瑟手枪——子弹始终是上膛的。
他本来是个普通兵。抗日战争之前与红军打过仗,战场上全靠拚搏卖命,才当上骑兵连连长。
当他一听说站在他面前的姑娘是一位外国人时,这位连长便抖起精神,说道:
“渠沟一战我们并没有失败,伤亡较大的是日军,我部向南撤退,只是战略性转移。”
一旁的老乡再次说明来意后,这位连长似乎明白了姑娘的意思,他立刻换一种比较轻松的口气说道:
“什么大贵人,共军的游击队,都是小股部队,打起仗来很滑头,打了就跑,神出鬼没的,日本人都难以找他们。大妹子,我跟你说北面不能去了,那里驻有日本人的重兵,建了很多的炮楼,据点。还是往南逃吧。见到任何人,千万千万别说是找抗日游击队的——你就是个要饭的,知道吧!这地方到处都有密探,汉奸,他们知道你有抗日的念头,你的小命难保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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