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个出身平民的妻子还在因为始终无法怀孕而内疚忐忑,向他抱歉啊。
可她们怎么就死了呢?
凯蒂恩尼缓缓低头,脸庞贴在他母亲的脸上,又贴在他妻子的脸上,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脸上到底是杀戮带来的鲜血,还是眼泪。
血腥味浓重的房间,空荡荡。
再没有人责骂他连自己的妻子,甚至还是个平民妻子都不敢管教了啊。
再没有人在他回来的时候忐忑小心的给他端来清水擦拭他满是灰尘的脸庞,满是灰尘的铠甲了啊。
是啊,铠甲,他是阿尔弗雷德的头号扈从骑士,他的灵魂都属于阿尔弗雷德,他的母亲,他的妻子,也只能排在阿尔弗雷德之后。
他紧紧抱着她们,她们浑身是血,他同样,浑身是血。
太阳升到半空,又落下;房内明亮,又昏黄。
凯蒂恩尼就这样坐了不知道有多久,一直到黄昏,一直到两具尸体彻底冰凉。
他将两具尸体抱到他庄园的草地上。
已经清醒过来的他沉默脱下身上的铠甲,放下手中的大剑,在他的庄园挖出坟墓。
然后他跪在两个坟墓的中间,深深低头,把他英俊的脸庞埋在他杂乱的金发当中。
痛苦,让他无法呼吸。
他喃喃道:“原谅我,我是阿尔弗雷德的骑士,我的灵魂属于阿尔弗雷德,我只能优先守护阿尔弗雷德,原谅我……原谅我。”
眼泪顺着他木然的脸庞一颗颗落在草地,渗入地面。
他一遍遍茫然呢喃着原谅我,低着头的他,眼睛便落在了坟墓旁的鲜血铠甲上,大剑上。
他的眼睛终于有了情绪,也逐渐坚毅,全然坚毅。
他握住了他的剑,却没有触碰大剑旁的铠甲,他跪在那里,却没有擦拭脸上的眼泪;向着坟墓中的母亲和妻子,他郑重承诺:“你们活着的时候,我是阿尔弗雷德的骑士,我无法守护你们;可是你们死了,尽管我还是阿尔弗雷德的骑士,但我必须得承担作为儿子、作为丈夫的责任;哪怕背弃我的灵魂,背弃我甚至愿意为之付出生命的信仰,我也会为你们复仇——我会祈求伯爵的原谅,我会到地下恳求老伯爵的宽恕,我无法让我平息。”
他将大剑狠狠插在地面,他发誓要用克里斯多夫的鲜血洗刷他的仇恨。
他最后趴向坟墓中亲吻他妻子的额头,亲吻他母亲的脸颊。
然后凯蒂恩尼决然起身,甚至没有为坟墓浇上土壤。
他最后一次凝视地上属于骑士、属于荣耀、属于信仰的铠甲,转身,他神情漠然,拔出地上的大剑,向着他的庄园门外坚定抬脚。
……
一阵轰鸣的马蹄声突兀传来。
刚走到庄园门口,凯蒂恩尼抬头便到奥古斯都率领着阿尔弗雷德所有的骑士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凯蒂恩尼停下脚步,迎着他伯爵的冰冷神情,他无动于衷,没有人能够阻止他的脚步,没有人能够阻止他渴望复仇的心,即便这需要他放弃灵魂。
奥古斯都跳下战马,注视身前他骑士团长的鲜血淋漓,他询问道:“是要自己去复仇吗?可是,你是我的骑士团长呢。”
凯蒂恩尼终于有了神情变动,尽管细微不可察觉——他从没有想过他的伯爵会让他率领骑士团发起复仇的冲锋,因为他很清楚他的伯爵是个精明而冷血的合格贵族,既然如此,他的伯爵便当然不可能仅仅因为他,便在没有做好充分准备的情况下采取行动。
但奥古斯都并没有再给他解释,只是将眼睛放在庄园草地上的两个坟墓处,又最终视线定格在坟墓旁的铠甲上,他抬脚,走向庄园,将铠甲抱在手中,然后返回,郑重交到凯蒂恩尼的手中以后,他才说道:“既然是阿尔弗雷德的骑士团长,要复仇,便当然需要带着你的骑士,阿尔弗雷德的骑士团。”
“去吧,我的骑士团长,带着你的骑士们踏平克里斯多夫,我会很快跟上你的脚步。”
凯蒂恩尼再说不出话来,他捧着铠甲,重重点头。
奥古斯都轻声道:“相信我,无论任何情况,阿尔弗雷德的骑士永不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