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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里洞庭,湖光山色,碧波荡漾。
这是极好的一天,阳光明媚,碧空万里无云,也是荆南少有的好天气。
曹朋登上一叶扁舟,朝着洞庭湖驶去。湖岸上,正等人忧心忡忡,可是却又无阻止曹朋。
此去赴宴,曹朋只带王双一人。
如此惊人决断,也使得正等人心惊肉跳。
“大都督怎可孤身前往?”
“有何不可?”
“那太史慈万一有诈,岂不是很危险?”
曹朋回答说:“太史子义,君子也!他既然专程相邀,想来也是有事商议。我此去,断无危险,无需担心。若你们担心,可令杜伯侯率船队出寨,随时可以支援,我一人去,已足够。”
正等人劝说多时,也无改变曹朋的决定。
就这样,曹朋带着王双直奔君山方向。大约距离水寨八十里左右,就看到一艘楼船停泊在湖中央。
楼船上,旌旗飘扬。
上书‘建昌,太史’四个大字。
这建昌,是太史慈的官位。而今他官拜建昌都尉,故而也有人称呼太史慈为太史建昌。此时,楼船上的江东兵马,也发现了曹朋的踪迹。太史慈亲自到甲板上迎接,不过当他看到只有曹朋一人时,也不禁一怔。
“父亲,那曹朋只一人,正可趁机将他……”
“住口!”
太史慈大怒,斥责道:“我今日宴请曹都督,不过是仰慕其人。
他信我,所以才孤身前来,我又怎能背信弃义?此种事情,非大丈夫所为,元复休要再言。”
说话的少年,名叫太史亨,表字元复。
他是太史慈的儿子,年十五岁,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
此次太史慈来到罗县,太史亨随军而来,听候调遣。他得太史慈真传,尤其擅长水战,是江东二代弟子当中的翘楚人物。
太史亨面红耳赤,默默退下。
太史慈却突然道:“元复,除了一应婢女,所有人都给我下船,后退三十里。”
“啊?”
“曹朋孤身前来,而我这边却带着兵马,岂不是弱了气势?”
太史亨有点担心,但也知道,太史慈属于那种一旦拿定了主意,断然不会轻易改变的人。无奈之下,太史亨只得应命,忙把船上的军卒召集起来,迅速撤离,登上小船后撤了三十里。
与此同时,曹朋也来到了楼船下。
有人送下舷梯,他迈步登上了楼船。
就见船上虽旌旗林立,却无一兵一卒。几十个美婢,恭恭敬敬在楼船上侯立。当曹朋登上楼船的时候,美婢纷纷行礼。
一个身高大约在180公分左右的男子,站在甲板上。
只见此人,年约四旬上下,生的面如粉玉,颌下一部美髯。
“曹都督。”
“太史将军?”
曹朋和太史慈,是第一次见面,彼此不由得都感到有些吃惊。
太史慈感叹曹朋的年轻……看上去也就是二十出头的模样。似自己在曹朋现在这个年纪,还在四处游历。可是,曹朋已经成为天下闻名的名士,更是督镇一方的将军,果然名不虚传。
而曹朋呢,却感慨太史慈儒雅之气。
乍看上去,他不像武将,更似一个饱学之士。
谁又能想到,这个人在十几年前,单人独骑应战孙策,大战神亭岭下,从此威名远扬呢?
太史慈和曹朋,对彼此的感官都不差。
特别是见到船上没有兵卒,曹朋立刻明白了其中奥妙。
“曹都督,酒宴已经摆好,请上座。”
泛舟洞庭湖,所用食材,也都是洞庭湖的特产。很快的,鱼虾摆放案前,更有美酒奉上。
一旁美婢,走向丝竹管乐。
歌声在湖面上回荡,久久不息……
“曹都督,而今荆南战事已经平靖,慈不日也将退守柴桑。”
“那就预祝太史将军,鹏程万里!”
太史慈没有拐弯抹角,直问曹朋道:“今日慈冒昧相邀,实为两件事情。一来,请教都督,周泰可否释回?”
而今周泰,依旧是曹朋的阶下囚,被看押在汉寿城中。
这家伙就好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软硬不吃。曹朋呢,倒也没有为难周泰,好酒好肉的伺候着。可是周泰每顿必醉,喝醉了就破口大骂,骂曹操、骂曹朋,想到什么就是什么。
一开始,曹朋还想招揽此人。
可看这样子,就知道没那么容易。
于是,曹朋索性不再理睬周泰。反正到最后,是杀还是放,由曹操决断,和曹朋没有关系。
“周幼平在汉寿,可是没有半点委屈。
倒是我和荀侍中,快要被他骂惨了……至于是否能释回,非我可以决断。这件事情,需要丞相做主。而今吴侯使团已经抵达西陵,想必会与丞相商议此事。若丞相同意放人,我二话不说,绝不会阻拦;但是如果丞相不同意,那我也没有办。我可以保证,绝不会让周幼平受半点委屈。但最终的结果,还要看张长史和我家丞相商议结果,还请子义宽恕则个。”
太史慈,沉默了!
曹朋说的合情合理,没有半点毛病。
没错,曹朋当年曾私纵吕布家人,那是因为吕布的家人,待他有恩。
周泰和曹朋没有半点关系,而且相互敌对。这种事情,的确不是曹朋可以做主,他倒也不是推脱之言。
“丞相,要取江东吗?”
“啊?”
曹朋一怔,愕然抬头,向太史慈看去。
太史慈微微一笑,“而今丞相虽与吴侯亲善,可是这一战,却在所难免。
这个结果,你清楚,我也清楚,大家都明白……而今曹丞相迟迟不用兵,是因为水军不堪大用;而吴侯迟迟不肯渡江而战,也是因为步军无与丞相在陆上争锋。丞相也好,吴侯也罢,早晚必有一战。这一山不容二虎,江山从来都是属于一人……到时候,必有恶战。”
曹朋笑了!
目光灼灼,他看着太史慈,半晌后突然道:“子义欲除我而后快乎?”
太史慈一怔,旋即仰天大笑。
“我若取你性命,必在两军阵前。
宵小手段,慈尚不屑为之。不过,今日你我在此把酒言欢,来日若对垒两军阵前,某必不手下留情。”
“若如此,我也不会心慈手软。”
曹朋说着,话锋一转,“不过,想来你我交手的机会,怕是不多了。”
“哦?”
“我要回去了!”
“回哪里?”
“许都!”
曹朋仿佛自言自语,“打打杀杀两载又两载,每日里勾心斗角,终究是有些累了。我孩子自出生,就少和我团聚。此次吴侯使团商议结束,我也准备向丞相请辞,会许都好生休养一段日子。”
“年纪轻轻,何故如此消沉?”
“张弛有度,方是上上之选。”
太史慈和曹朋相视,蓦地大笑起来。
在这一刻,两人虽差着十几岁的年纪,却好像至交好友。
“对了,子义的第二件事,又是什么?”
太史慈脸上,却露出了为难之色。
他犹豫了一下,一咬牙,起身来到楼船舱门外,恭声道:“嫂嫂,尚香,绍儿……你们出来吧。”
说话间,从船舱中走出几个人。
四女一男,其中还是小女孩儿。那男子,其实不过是个少年,看年纪也就是十二三岁,生的虎头虎脑,颇有几分英武之气。曹朋眼睛一眯,只觉得那少年似乎有些眼熟,却想不出来历。
剩下两个女子,一个年约二十五六,生的花容月貌,极为美艳。
眉宇间,有一种抑郁之色,令人更感几分怜惜;而她旁边的女子,约二十出头,却是飒爽英姿,颇有大丈夫气。
一身火红的衣裙,衬托出婀娜曲线。
该凸的地方凸,该凹的地方凹,颇让人感到心动。
这少女,好像也挺面熟。
“子义,这是……”
不等太史慈开口,却听少女道:“小贼,可还记得我吗?”
我和你很熟吗?
居然叫我‘小贼’。
这称呼,而今可是很少有人用。除了关羽敢当面骂他之外,似乎还无人敢在曹朋面前出口。
而少女口中的‘小贼’,和关羽所骂的‘小贼’,似乎又不是一个意思。
带着几分刁蛮,却隐隐有一种熟悉,似乎曾有人这么称呼过他。
“尚香,不得无礼。”
“孙尚香……你这刁蛮娘们儿。”
曹朋听到太史慈的称呼,脑海中灵光一闪,仿佛一下子又回到十年前,与荀衍出使江东,在吴侯府中,所遇到的那个刁蛮少女。几乎是脱口而出,令孙尚香顿时勃然大怒,犹如一头小老虎般,做势就要扑上去。幸好她身边的女子,死死把她拉着,才没有令势态更恶化。
太史慈愕然道:“都督认得尚香。”
“小贼,我说过的,我早晚会找你算账。”
孙尚香咬牙切齿,看着曹朋骂道。
一晃,十余年。
当年那个跟在荀衍身后的小童子,却不想如今已成为盖世的豪杰。
孙尚香至今仍记得,曹朋那时候是如何削了她的面子。每每想起,她总忍不住会咬牙切齿。
可偏偏,怎么也忘不了那个刁蛮小子。
生平第一次被人骂,第一次被人打,第一次被人羞辱……
后来听说,当年那个小童子,其实姓曹,是曹操的族侄。再往后,小贼以三篇蒙文而享誉天下,成为大名鼎鼎的名士。他所做的陋室铭、爱莲说,被许多人传唱。就连周瑜和鲁肃那种性子高傲的人,也是赞不绝口。孙尚香渐渐长大了,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但每次有人来说亲,她就会不由自主的把那小贼拿出来,和对方比较……结果,至今仍小姑独处。
‘刁蛮娘们儿’!
好难听的话语……
可不知为何,孙尚香心里还是甜滋滋的。
小贼倒是好记性,却还记得本姑娘。
一旁大乔夫人和太史慈,以及孙绍看着两人,有些目瞪口呆。
对于孙尚香和曹朋之间的那一段冲突,很少有人知道。当时除了孙策和荀衍,也没有其他人留意。
孙策死后,这段往事,也就更不为人所知。
看着这刁蛮女子,曹朋忍不住笑了!
“刁蛮丫头,而今还是这么刁蛮,小心嫁不出去。”
“要你管!”
孙尚香的脸,蓦地羞红。
太史慈苦笑道:“没想到都督和尚香认识,倒也少了许多麻烦。
都督,我来为你介绍,此伯符之妻,乔夫人;这是伯符之子,名叫孙绍。她们是伯符和夫人之女,都是伯符的血脉。我今日请都督来,还有一事拜托,就是希望都督,能够照拂她们。”
“啊?”
曹朋顿时懵了!
这可是托妻献子,问题是我和你们有这么好的交情吗?
“我也知道,这样做有些冒昧,可我却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人可以托付。
都督乃君子,有季布之风。所以,只好冒昧相请,希望都督莫怪!至于这其中内情,实一言难尽。若非不得已,慈亦不会麻烦都督。当然,若都督实在是为难,权作慈未曾言语。”
曹朋看了看乔夫人,又看了看孙尚香。
最后,目光落在了那兄妹三人身上……
其中一女,应该是历史上陆逊的妻子吧。不过现在看上去,好像还没有张开,是个黄毛丫头。
“子义,究竟是怎么回事?”
“太史将军,曹都督,不若先坐下说话。”
乔夫人突然开口,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吴侬软语口音,颇为悦耳。
于是,曹朋和太史慈坐下,却把上首位置,交给了乔夫人一家。
事情非常简单!
按照乔夫人的说,孙权得孙策之命,而登上了吴侯之位。按照当时孙策的遗嘱,待孙权死后,需要还政孙绍。而那时候,孙绍年纪也大了,正是执掌东吴的合适人选。可是孙权却不太愿意,对孙绍极为忌惮。表面上,他对孙策的骨血是非常爱护,还把祖宅让出来……
可问题是,富春偏远,远离江东政治中心。
说是在那里生活,倒不如说是被软禁起来。
曹操欲与孙权联姻,孙权准备把孙绍送去许都当质子。
孙绍也是有性格的人,自然不堪受孙权摆布,于是在孙尚香的帮助下,一行人逃离了富春。
可是离开富春,又能去何处?
按照孙绍的想,是隐姓埋名,在曹军里效力。
可孙尚香却不同意:你好歹也是江东小霸王之子,怎能从一个小卒坐起?
于是在一番激烈的辩论之后,乔夫人等人决定,先找太史慈。太史慈和孙策极为亲近,而且又掌握兵马,有一定的实权。而太史慈在得知乔夫人一家的想之后,也认为可行。他很清楚,孙绍留在江东,早晚被孙权弄死。这一点,太史慈清楚,江东群臣,也都是心知肚明。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曹朋能够托付。
于是就有了今天,太史慈邀请曹朋的举动。
曹朋闻听,不禁苦笑。
“子义,你却是给了我一大麻烦。
而今丞相正与吴侯谈判,若吴侯知晓……刁蛮丫头住嘴,我知道该怎么做。我亦敬重伯符,可惜英年早逝。这样吧,既然子义你说了,若夫人你们信得过我,且随我回去。别的我不敢说,但保你一家太平,当无任何问题。至于将来……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而今谁也说不清楚。你们就先随我去都督府住下,待过些时日,和我一同返回荥阳,也能彼此照拂。
刁蛮丫头,如此你可满意?”
孙尚香脸一红,低垂螓首。
太史慈则起身躬身一礼,“都督大义,慈必牢记。”
“却是烦劳都督。”
乔夫人也盈盈一拜。
春衫正薄,露出修长而性感的白皙颈子。随着她盈盈一拜,却可以看到那一抹隐约沟壑。
不负江东二乔之名!
曹朋心中感慨,连忙起身还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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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史慈送曹朋返回水寨,与此同时,王双也放出鸣镝。
杜畿驾一艘楼船,缓缓行来。两艘船交触,曹朋让孙尚香等人先行登船,而后与太史慈拱手道别。
对于突然多出来的美艳女子,杜畿心里很奇怪。
不过,他没有询问,因为他知道,有些事情不需要他去过问。
这也是曹朋最为欣赏杜畿的一点。
“伯侯,请夫人她们先进船舱。过一会儿我会先下船,与孝直他们汇合。等我们离开之后,你让王双带着她们,直奔都督府就是……这事情一言难尽,若有机会,我自与你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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