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夜。梅宜着一身杏色长裙,倚在廊下,仰头痴痴望着荧光闪动的天石,一动不动。天石荧光忽明忽暗,笼在她柔秀的脸庞上,她时而处在光下,时而隐于黑暗。曲廊一头,桃红匆匆走来,停在梅宜三步开外,福了福身,小声唤道:“夫人,沈公子和简姑娘已经出发了。”梅宜回过神,喃喃自语:“出发了啊……”她站直,将手伸给桃红,桃红扶着梅宜回房。路上,桃红觑了自家夫人一眼。平日梅宜对她们这些下人极好,桃红不怕夫人,在梅宜面前经常有说有笑,但这会儿莫名的,桃红有些害怕。她大着胆子问:“夫人,您说沈公子他们能将我们从暗殿带出去。最近柳绿她们都很高兴,但夫人你怎么不太开心?”梅宜愣怔了一下,笑了,她抬手轻抚发髻上的海棠花:“没,我只是有些担心。”主仆两人又闲谈了几句,房里,梅宜屏退丫鬟下人。门被阖上的瞬间,站在窗前的梅宜像支撑不住般,单薄的身子止不住打颤,牙关也在哆嗦。她人仿若一棵细柳,狂风吹过来,压折了她的背脊。梅宜身形渐矮,慢慢跪坐在地。她一手揪着自己绣着玉兰花的杏色衣领,唇瓣半张,豆大的泪珠一颗颗砸下,无声的哭泣。房内静悄悄的,烛火被离去的桃红吹灭,空气中残余着些许蜡烛被吹灭的气味。半晌,梅宜微仰侧脸,用手背擦去脸上的泪珠,面色像死人一般安静祥和,带着一种令人发憷的冰冷与森寒。-简欢一行人并未按照梅宜所说,先去找鬼鱼王。她和沈寂之都不信任梅宜,且梅宜自己似乎也是一知半解。这座暗殿,大半都建立在江面以下,用了特定法子隔绝了江水。鬼鱼王的洞府在最下边,若简欢和沈寂之真听了梅宜的,和鬼鱼王交手,破坏了隔绝江水的阵,水瞬间就会涌入,淹没暗殿。修士倒是无碍,但梅院那些丫鬟仆役,怕是无法活着出去。简欢学的阵法中,有一门阵势学。她虽然没怎么在玉清派上课,但符阵相关书籍,简欢都翻过至少三遍以上,且时常温故而知新。这种建在水底的暗殿,出口基本上都在上方。刘浒前几日伪装成黑衣侍卫,在暗殿中巡逻,非常清楚巡逻的规律。三人一路避开侍卫们,沿着蜿蜒向上的甬道,在最短的时间内,来到了至高点。最高处是一片空地,空地前方立着一大幅栩栩如生的青石龙雕,威武霸气的石龙盘着身子,喷吐龙息。前队巡逻的侍卫刚走,离下一波侍卫有一刻钟的空隙,时间不多,简欢和沈寂之争分夺秒四处探查。符阵相关不是沈寂之的领域,他也没乱碰乱按,双手负于身后,步伐从容地在此间缓缓踱步,沉静的琉璃眸细细扫过,最终落在此地唯一值钱的石龙眼睛上。石龙的眼睛嵌着两颗浑圆的小球体,发着翠绿色幽光。沈寂之看了一眼,便知,这是上好的玛瑙石。刘浒寸步不离地跟着沈寂之。当然,这肯定不是刘浒自愿的。刘浒的右手上,被扣了个黑色镣铐,另外一只镣铐,在沈寂之的左手上。刘浒左手拿着个小号酒囊,珍惜地喝了口,嘴中不满地小声叨叨:“徒弟啊,我都说我不跑了,我就跟着你们,你非得这么铐着我?”刘浒并没有想起‘谷山’的事,他的神识封印还未打破。玉清派的事,是简欢告诉他的,想看看能不能刺激刘浒记忆,结果并没有用。刘浒继续抱怨:“我不是你师父吗?我跟你说,你这算欺师灭祖啊!”沈寂之左耳进右耳出,面无波澜,丝毫不予理睬。一旁,简欢提着银剑,手轻轻放在浮雕像上,四处浅按。忽而,她手一顿,目光凝结在空中某处,眼中浮现几分震惊之色。“沈寂之,我知道了!”简欢脚尖在地面一点,飞跃到沈寂之面前。女孩眼眸晶亮:“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觉得暗殿阵法隐隐约约有些熟悉吗?”沈寂之随口回:“嗯,怎么?”简欢目光炯炯,吐出两个字:“齐婉。”“齐婉?”沈寂之目光依旧黏在两只龙眼睛上,微微歪头,“你是说,这里的阵法,出自齐婉之手?”“对,是阵中阵,和当日在齐婉卧房里那个差不多。不过当时齐婉给我们开后门了,这个要难破解一些。”简欢兴致勃勃欲指给他看,余光却觑见他心不在焉的样子,怒道,“喂,沈寂之!我和你说话呢!”“哦,抱歉。”沈寂之收回视线,伸手一指,“这龙眼睛和此地阵法可有关?”简欢愣了愣,一边在芥子囊里掏需要用到的符箓,一边顺着他的指尖瞧去,乌黑的眸子瞬间瞪圆了:“!”她刚刚都专注解阵上,居然没注意到!沉思片刻,她摇头:“无关,似乎只是装饰品。”沈寂之:“懂了,一人一颗?”简欢:“行!”刘浒:“我也要!”他刚出声,旁边两人瞬间侧头,四只眼一眨不眨盯着他。简欢双眼弯弯,轻声细语:“你问问你徒弟肯不肯和你分,反正我是不肯的。”刘浒看向沈寂之,还没等他说什么,沈寂之居高临下扫了刘浒一眼,轻嗤了声,没说话,但眼中明晃晃写着‘滚’字。刘浒匪夷所思:“……可是我不是你师父吗?你就是这么对师父的?”沈寂之:“等你想起来,你再说这句话。”“……”刘浒求助般地看向简欢。简欢耸耸肩,表示爱莫能助。她将需要用到的符取了出来,以灵力驱使。一张张黄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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