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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吧,还是个孩子。”拉的稀烂虚脱的陈节看着被绑在柱子上的白马,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吊了一天手臂会坏掉的,就算真杀他也不必这么折磨……”
“陈将军,素和使君不许他睡过去。”白鹭官摇头否定,“我们要在他最困的时候不停问那些问题,那时就他防备最弱。”
“痛苦会让他的头脑清醒。”陈节只是好奇害的自己这么倒霉的人是什么样才进来看看。
刚刚要拉肚子时候光注意厕房了,没注意这小主谋什么样子。
再一看不过是个孩子,虽然心肠狠毒,但他毕竟也没有什么事,严刑拷打一个孩子对他的良知还是有些触动。
白鹭官看惯了这种事情,再见陈节有些婆婆妈妈,忍不住撇了撇嘴:“陈将军真是好心,那几个壮汉手上可都不是假的,一不留神你就死了,居然还这么好心对他。但是还是不行,必须又素和使君的手令我们才能将他从柱子上放下来。”
陈节只是问问,如果不能给他松绑也不会勉强,他毕竟知道轻重缓急,所以踱着步子走到了那孩子身边。
白鹭官的审讯很有技巧,这个孩子被吊在一个木柱上,高度刚刚好够垫着脚,手臂被吊在木柱上。
这样的设计让他必须一直踮着脚尖,否则手臂就如同被扯掉一样的疼痛,可是如果睡着了或者忍受不住一直用脚尖承力,疼的就是手臂。
时间久了,手臂和下肢总有一项要出问题。
素和君觉得贺穆兰“正直”的有些迂腐,是不准备让她知道白鹭官的刑讯过程,而贺穆兰不准备参与但也不会阻止,她原本就是刑警队出身,对于刑讯犯人这种事其实已经见怪不怪了。
所以被触动的反而是性格最为单纯的陈节。
他在孩子身边绕了绕,看他昏昏沉沉又强忍着不睡,手腕被吊起的地方已经磨到出血,想了想撕下了前襟,撕成两半稍微折叠了一下塞在铁链和手腕摩擦的地方,叹着气说道:
“我们家将军真的是一个好人,而且并不嗜杀,也不喜欢打仗,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害他,但是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是对你最好的做法。”
那孩子斜着眼看了他一眼,有气无力地又垂下了脑袋。
陈节也做不了更多了,拖着虚软的双腿离开了帐篷,离得老远还能听到他和外面守着的同伴议论的声音。
“自从到了北凉,什么破事都发生了,我们虎贲军一定是和北凉八字不合……”
“第二次刺杀了,北凉真拿我们魏国人当傻子……”
被吊起的白马将已经麻木的脚踝微微动了动,立刻感受到了刺骨的痛苦,而随之而来的是手腕承受力道而造成的疼痛。
如果不是她从小跟着母亲学了一些武艺,根骨比其他姑娘要好一些,这一晚上下来已经残废了。
饶是如此,不停来袭的困意和锥心刺骨的疼痛还是在不停的折磨着他,伴随着白鹭官“你叫什么名字?”、“谁授意你刺杀花将军的?”之类的问题,白马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渐渐脱离了躯体,飘到更远、更远的天上去。
那里有疼爱她的大兄,还有嘴巴最严从不告状的二兄,还有那位英俊的表哥孟玉龙……
好疼啊,母后。
好疼啊,菩提。
‘我有些后悔去找花木兰麻烦了,可是我又不能说出我的身份暴露弟弟,我这算不算是自作自受呢?’
一盆凉水泼来,已经快要晕死过去的白马打了个哆嗦,重新醒了过来。
手腕的疼痛因为有陈节塞入的布条做缓冲,那疼痛不再让人恨不得将牙齿咬碎,但随之而来的寒冷让她忍不住发抖。
西北的夜晚是恐怖而阴森的寒冷。
一个看起来老成一些白鹭官皱着眉头看着不停哆嗦的白马,对另两个白鹭官说道:“把他衣服全部扒了,再把火盆送进来一个,万一湿衣服贴在身上一晚上,明早他就真要死了。”
多少人在刑讯过程中就是这么猝死的。
那两个白鹭官连忙上前,一个撕扯白马的衣服,一个出去要火盆。白马之前受到所有的拷问都没有这个白鹭官撕她衣服来的震惊,她几乎是完全清醒一般不管不顾地尖叫着:“你们离我远一点!不要碰我!啊啊啊啊啊!”
被捆着的人能有什么反抗的力量呢?都是男人,这些白鹭官可不忌讳什么,几乎是三两下就把这个小孩剥了个精光,不好脱的部分都直接用撕的,于是乎,一具完全没有发育的女孩身躯就这么出现在了白鹭官们的面前。
白马已经满脸泪水,羞怒让她完全丧失了理智,大声吼叫了起来:“你们这些畜生!你们这些魏国的畜生!”
“这……这怎么办……”剩下的白鹭官傻眼地擦了擦冷汗。
他们只是白鹭,又不是变态,对虐待女童没有什么特殊嗜好,只是为了得到消息而已。
年长的白鹭官随手脱下自己的斗篷往白马身上一罩,沉着脸开口:“去找花将军、狄将军和素和君,这人既然是女孩,那土漠郡守就说了谎,她不是他的儿子。”
“是!”
***
白鹭官找上门来的时候,贺穆兰已经完全坐不住了,准备带兵闯一次卫城,去普宁寺找人。
盖吴和郑宗走了这么久没反应,白马那里又不顺,刚刚黄明仁又传来消息,土漠郡守畏罪自杀了,死前只希望不要连累家人。
但以沮渠牧犍那个德行,出了事肯定恨不得丢出一堆替罪羊逃脱,是不可能不祸及他的家人的。
黄明仁气愤极了,因为他们还没上刑拷问呢,甚至连郡守的体面都给他留着,但他这么一死了之,事情不会完了。
土漠是西部鲜卑出身,这一支鲜卑在北凉还有很大的势力,这和政治斗争不一样,是真的逼死了人。
贺穆兰刚点齐兵马,素和君和狄叶飞就匆匆忙忙而来,告诉她昨晚行刺的那个孩子是个女孩,而且很可能不是土漠家的孩子。
贺穆兰正愁着没有借口入城,当即要求白鹭官将那孩子送来,要带着那孩子一起入城去找城里的黄明仁议事。
素和君和狄叶飞也担心卫城里后党的人不少,当下也不啰嗦,点齐兵马就往城中而去。
此时天色已经渐渐亮了,这么多人行走的声势惊得城楼上一干北凉人马立刻往上通传,贺穆兰却看着那矮小的城墙满脸怒火。
“一刻钟时间,你们不开城门,我们就冲进去了。”
“花将军,离开城门还有一个时辰啊,而且王校尉也不在!”城门官惊惶地大叫着:“有什么要通传的小的们跑一趟就是了!”
贺穆兰还没开口质问,突然听得城门内打杀声一片,还有人不停的叫着:“开城门!开城门!不要误伤前面的贵人!”云云,心中更是紧张。
没一会儿,不知是城门里的人终于妥协了还是城门里的人杀了一干守城的人马,城门终于从内部打开,露出黑压压一片的人影。
贺穆兰的心中一沉。
盖吴和郑宗走的时候没带几个人,这么一大片人,应该不是他们。
然而等为首的几人护着一个矮小的身影走出城门时,无论是贺穆兰还是随贺穆兰来的人都失声叫了起来。
“盖吴!”
“郑宗!”
“天啊!世子!”
那被盖吴和几个虎贲军紧张的护在怀里的,不是失踪了许久的沮渠菩提还有谁?
而不紧不慢追着盖吴等人却不上前的,看起来像是投鼠忌器,完全不敢上前,却又不甘心就这么离开,就这么不近不远地在沮渠菩提身边打转,就等着随时上前抢走他。
怎么看怎么像是盖吴等人挟持人质,贺穆兰、狄叶飞和素和君哪里敢轻忽,立刻率着大军涌上前去,将他们护在阵中,缓缓退了出来。
“怎么回事?”
贺穆兰看着自己的弟子。
“我还以为你们在普宁寺出事了!”
“确实是出事了。”盖吴点了点头。“普宁寺埋伏着大量人马,就是那些侍卫。我们全靠世子才逃出来的。”
郑宗和盖吴都对这件事不胜唏嘘,看向沮渠菩提的表情也就越发复杂。
此时的沮渠菩提已经不是以前贺穆兰见到的那种又天真又呆萌的样子,他的身上出现了一种贺穆兰在孟王后身上看到的气质,眼睛里也有了悲天悯人的光彩,看到贺穆兰的目光扫向他,他居然还能微微点了点头,开口说道:“花将军,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希望能跟你回了使团后再谈论最近的事。”
贺穆兰没有异议的点了点头,将沮渠菩提护在自己身边,下令收兵回营。
素和君看见迎到了沮渠菩提,什么刺客、郡守立刻丢在一边,毕竟这个时候唯有这位失踪的世子才是最重要的,立刻命令白鹭官贴身保护沮渠菩提的安全,名义上是保护,实际上是监视他不准离开。
大军开始移动,那些追出来的侍卫也跟着跑了过来,被虎贲军强硬地阻挡住,贺穆兰有些疑惑地低头问沮渠菩提:“这些是你的亲卫?”
他摇了摇头。
“那些是我阿母的暗卫,奉命保护我的,这段时间,他们一直和我寸步不离。”
沮渠菩提突然顿住了脚步,对着后面的暗卫们叫了起来:“你们都走吧,离得远远的!你们都有一身本事,天下哪里都去得了!你们不是想光明正大的生活吗?现在已经是了。”
他对着一直保护着他的卫亢龙躬了躬身子:“卫阿叔,对不住了,我现在只想和我的阿母和阿姊在一起。”
“你可以为王的。”
卫亢龙面无表情地说道:“你是大王钦定的世子,朝中无数大臣翘首盼望你能登基,我等奋不顾身的护着你,不是为了到外面快活,是为了辅佐你完成北凉的功业。世子,你如果不考虑我们,至少也要想一想北凉的百姓,想一想死去的兴国世子和政德世子。”
沮渠菩提脸色一僵。
腰带下坠着的核桃香囊让他感觉沉重的走不动路。
“那太好了,我们的目的并不冲突。”
这个时候,满脸笑容的素和君突然挤了出来。
“我们也是要送沮渠菩提世子回姑臧继承王位的。”
“什么?”
“什么!”
匆匆赶来的黄明仁失声叫了出来。
卫亢龙也是脸色一变。
“世子到我们魏国学习,本来就是要跟随陛下身边学习治国之道,好日后继承北凉的。如今沮渠蒙逊国主崩逝,无论是于情于理都应该是沮渠菩提王子继位。”
素和君表情温和地继续说道:“这是我国的意思,也是陛下的意思。”
沮渠菩提脸色更黯,从他投向魏国的时候,就知道最终会是这个结局。
但他并不后悔。
“卫阿叔,如果你们选择现在离开,其实才是最好的生活。我是个不祥之人,跟着我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沮渠菩提满脸痛苦的准备再说些什么,却被卫亢龙突然亮起来的眼神止住了话头。
“我们渴望的当然是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人前!”卫亢龙和身后一干暗卫如同打了鸡血一样激动。
“我们都是大好男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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