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穆焕青这一回,真地感觉到了恐慌、害怕。现在的他,没有了亲娘的疼爱,没有了舅舅家的庇护,更没有了与皇上间的那缕极其微薄的联系。
这样的他,突然就想起了那菜市场上待宰的羔羊,砧板上垂死挣扎的鱼。
穆焕青坐在了自己的房间里,极力地说服自己不要去想其它的,可是身上的每一个细胞,似乎是都在叫嚣着,它们不想死。
这样被自己心底的恐慌折磨了一个晚上,穆焕青整个人就像是濒临死亡一般,脸色苍白地跟鬼一样,嘴唇也没有半分的血色。
“怎么办?怎么办?”
一个晚上,他除了不停地重复着这三个字,其它的,基本上是什么也没做。
相比于他的胆战心惊,浅夏和穆流年的日子,则是不知道要多么的惬意。
表面上的安心和平静,却不能让穆流年就此掉以轻心,他知道浅夏心底还藏了事情,关于她自己,只是她现在不愿意说,那么他也就不急着问。
梅家虽然还没有彻底地倒下,可是除了梅远化自尽之外,另外还有两名梅姓官员,自动请辞,告老还乡。
这还不算,听闻更有一些娶了梅家女的高门世家,行事也是颇为低调,甚至是出现了一家休妻的现象。
梅家现在没败,可是风光不在,已经是如同那雨中的牡丹,风雨飘摇,说不定哪一天,就会彻底地被人铲除干净。
对于现在梅家落难,穆流年的心中虽然畅快,可是也没有忘了,这是他与桑丘子睿合作的结果。
只是,现在梅家不足为患,那么桑丘子睿接下来的动作会是什么?
继续想法子巩固二皇子的地位,还是说,他想着先从自己的手中将浅浅抢走?
穆流年虽然不想承认,可是却又不得不承认,桑丘子睿的确是智谋过人。
有这样的对手做敌人,倒也不算是辱没了他穆流年。
“元初,想不想听听我昨天才占卜出来的结果?”
穆流年挑眉,自然是好整以暇地看着浅夏,那黝黑的眸子里,似乎是还泛着丝丝的暖昧。
浅夏没好气地白他一眼,然后才道,“桑丘子睿很聪明,也很有智谋,只是,紫夜下一任的帝王,却不一定会是二皇子。”
穆流年一愣,眼下无论是从哪个方面看,都是二皇子最得利。天时、地利、人和,都是二皇子这边儿占尽了。
如今没有了大皇子,那么他就是嫡长子!
仅仅是这样的一个身分,便足以让他顺利地问鼎太子之位。可是现在浅夏却说,紫夜未来的君王,却并不一定是他!
“这是我占卜的结果,我的占卜之术,向来是不次于舅舅的。不过,云家一直有祖训,不得占卜皇室之事,除非是天子要求,否则,不得犯忌。”
“那你?”穆流年微一蹙眉,显然是有些担心了。
“放心,我既然是云家认定的下一任家主,那么,怎么做,是我的事。没有人可以置喙我的决定。而且,现在这个结果,也只有你我二人知晓。不过,我并不排除桑丘子睿也会占卜。”
这下子穆流年的眉心拧地更紧了些,“你的意思是说,桑丘子睿也有很大的可能,知道了这个结果?”
浅夏摇摇头,“所谓占卜出来的结果,未必就是真的。这一点,世人永远都是看不清楚的。事在人为!这句话,从来就不是用来骗人的。我只是想知道,桑丘子睿接下来会怎么做?是会继续帮扶二皇子,还是另有打算?”
穆流年的神色一暗,桑丘子睿真的也早就占卜到了这样的一个结果么?
青姑姑进来时,便看到两位主子都愁眉不展,似有心事。
“禀世子爷,世子妃,二公子昨日受伤,今日情形似乎是越发地不好了。”
穆流年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茬儿呢,“怎么不好了?不是就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吗?”
“回世子爷,好像是二公子昨晚上一夜未眠,再加上吹了冷风,所以才导致了今日高热不退。奴婢过来时,见王妃已经带了人过去瞧了。”
如今穆焕青没了生母,王妃这个嫡母自然是不能对其不管不顾的。
虽然他们母子以前作恶多端,可是在外人眼里,他们可一直都是在扮好人,装无辜。更何况现在没有了梅氏,天大的过错,也该让这个死人带走了。
长平王妃如果对他不关心,别人不会说是穆焕青应得的报应,只会说是长平王妃不够大度!
而穆流年这个兄长,在听闻弟弟受伤之后,若是不闻不问,对他的名声,自然也没有好处。
浅夏的眸中闪过了一抹嗜血的光茫,周身的气势也是渐渐地冰冷阴郁,穆流年离她最近,自然是察觉到了她的变化,连忙对青姑姑摆了摆手,“我们这就过来。”
“浅浅,你没事吧?”
浅夏眸中的狠戾慢慢消散,面上的表情,似乎是又归于平静,不过只有她自己知道,刚刚那一霎那,自己对穆焕青,再度动了杀心。
“元初,我刚刚?”
浅夏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刚才的情绪和心理。她只知道刚刚一想到了穆焕青曾经人面兽心,一方面在府中对兄长暗施毒手,一方面却又在人前装什么兄弟情深,四处求医问药,她这心里头就是说不出来的愤怒。
她恨!
恨每人个伤害过穆流年的人,之前的梅氏如此,现在的穆焕青,亦是如此!
浅夏的身子一晃,还好被穆流年及时地扶住,“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浅夏摇摇头,沉默了一会儿,才试探性地说道,“元初,你是不是觉得我跟以前不一样了?”
穆流年微怔,什么叫跟以前不一样了?
他只是感觉到了她有心事,再就是她的情绪似乎是有些失控,其它的,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同呀?
“元初,你难道不想知道,梅氏是怎么死的吗?”
穆流年的手心一紧,沉声道,“浅浅,过去的事了,我们不提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身体是不是不舒服?”
浅夏摇摇头,“我没有不舒服。元初,梅氏是被我用了深度催眠才会自缢的,而且在此之前,我还让她亲手写下了血书。元初,你难道没有发现,我其实,是一个很可怕的人么?”
“怎么会?你是我的妻子,有什么可怕的?”
“元初,我跟你说正经的。我在听完了梅氏的那些自述之后,就恨不能立刻让她死去。可是我没有让她马上就自缢,而是配合着他们安排了这样的一个局。元初,那日上午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梅氏,你不觉得,我的本事太大、太诡异了么?”
穆流年现在几乎是可以肯定,浅夏是因为昨天的情绪失控,再加上了对梅氏的厌恶,所以才会选择了利用催眠术杀人。
他突然想起,自己前世曾在一本书上看到过,催眠术并非就是绝对无害的,副作用,同样有。
催眠术的副作用在于催眠师,而不在于催眠术的本身。
如果一个催眠师在催眠过程当中,经验及修为不够的话,他会忽略一些必需的暗示。
比如他曾观察过几次,浅夏在使用自己的幻术,也就是催眠术时,在催眠当中会使受术者身体完全放松无力,如果在催眠结束时,你没有给他恢复力气的这种暗示,那他醒来后,就会感觉四肢乏力,就需要再导入催眠状态进行重新暗示。
这是指对受术者而言,而对于施术方呢?
这就涉及到了一个‘移情’的说法。
换言之,就是将对方的某些情绪,在不知不觉间,便移到了自己的心里。这样的话,那对于浅夏而言,可是没有什么好处的。
既会容易让她的情绪产生波动,还会让她对于一些不太好的事情,产生极深的记忆力。
穆流年现在虽然是这样揣测,可是他毕竟不是秘术师,所以,一些理论上的东西,也不一定就是对的。毕竟,凡事,都有可能会因人而异。
“我们先去看看穆焕青吧。我让人去请长安过来,顺便让他叫上舅舅。也帮你看看。”
浅夏点点头,此时的她,早已恢复如常,看上去,与平时无异。
“元初,像是穆焕青这样的恶人,你要打算如何处置他?你所谓的养废了,真地能让他受到惩罚吗?”
“浅浅,从一开始,我要惩罚的人就不单单是他。”
浅夏的身子顿住,然后似是恍然大悟一般看着他,“你是想要让他看着穆焕青一日日地消沉下去,颓废下去?然后却无计可施?”
“不错!他也是一个父亲,而且还是有着众多子嗣的父亲,我倒要看看,让他的儿子也活得生不如死,他会不会难受?”
浅夏难得地笑出声来,“是呢,这的确是个好法子。走吧,我现在就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着他好起来,然后再被你用一些不入流的东西给整治一番。”
穆流年浅笑,所谓不入流的东西,其实他也没有想太多,只是觉得,五石散这样的东西,似乎是对他有作用。
另外,可以尝试着让他往青楼那样污秽的地方多跑跑,将来染了一身的病,可怪不得别人。
其实,仔细想想,他还是很仁慈的!真的!至少,自己在让他痛苦之前,还可以让他感受到一种极致的享受!
啧啧,自己怎么就这么善良呢?
如果此刻有人能听到他的心声,只怕是会恶心地吐出来了。
“母妃,二弟没事了吧?”才进了院子,便见长平王妃从屋里出来。
“没有什么要紧的,这会儿才用了药,刚刚睡下了。你们也不必进去了。免得吵醒了他,再又弄得紧张兮兮的。”
听着王妃有些不耐烦的话,浅夏唇角一勾,“母妃,可是他昨日受的惊吓过度了?”
“惊吓过度?不过就是受了些轻伤,哪里就有这样严重了?我看呐,就是之前娇生惯养惯了,一点儿男子汉的气概都没了。”
母子三人在外面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没有人看到,屋子里原本是睡熟了的穆焕青,早已睁开了眼睛,两手紧紧地攥着身上的被子,听着外头几人的说话声。
竟然说自己没有男子汉气概么?
穆焕青的眼睛里迸射出来一道极为阴寒的光茫,几乎就是想要用这样的眼神去杀人一般。
“母妃,您在地下还好吗?您等着,儿子知道您定然是被奸人害死的。儿子一定不会就这样放过他们的。长平王府的人,该死!全都该死!”
声音不大,却是透着极为强悍的力道!
到了院子门口,穆流年回头看了一眼正屋的方向,唇畔浮上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转头离去。
云长安和云苍璃二人很快就到了。
穆流年将浅夏的情形大致说了一遍,云苍璃的眉头便紧皱了起来。
“想不到,浅夏的天赋,竟然是远远超出了我的想像,只怕是比当年的父亲,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云长安的神情有些严肃,“父亲,您的意思是说,妹妹会出现这样的情形,只是因为她的天赋所致?那妹妹会不会有什么危险?比如说受到反噬什么的?”
云苍璃脸色肃穆,看向浅夏的眸光里,多了一层的探究,他不能明白,为什么父亲的天赋,会隔代传给了浅夏?
为什么浅夏的天赋,竟然是比当年的父亲还要更为厉害?
她竟然是能利用幻术,来让人自杀?而且不仅如此,还完全操控了那人的言行举止。
从他们先后的叙述来判断,当时浅夏不着痕迹地对梅氏用了秘术,而梅氏在她走之后,没有了重瞳的作用下,竟然是还能再与其它人说话交流?更甚至是,在自杀之前,果然能如愿地写下浅夏所要的那些东西?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
仔细想想,云苍璃自己都觉得后背有些发寒!
云苍璃自己也会幻术,可是许是自己的天分不够,充其量,也就只能是让人慢慢地意识模糊,然后进入到一种做梦的状态。
现在浅夏不仅仅是能让人意识模糊,甚至是已经到了能完全操控对方的意识的地步了。那么,这说明了什么?
如果说梅氏的死,只是她偶然得手,事后会觉得身体疲惫,精神困乏,那么或许她的能力是并不稳定的。
可是现在从浅夏的口中得知,她并没有这些反应,那么,这样说来,浅夏让一个梅氏去死,根本就是毫不费力了?
云苍璃对浅夏使了个眼色,浅夏会意,明白舅舅这是想要试试自己的本事,现在到底有多大?
不过才一盏茶的功夫,只见云长安从墙根儿底下回过神来,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们三人,然后傻傻地问了一句,“我怎么到这儿来了?”
说着,就往他们三人的方向移动,手也顺势就要拍自己的额头,可是还没有完全拍上,身上的痛觉才反应过来。
“咝!我的头怎么这么疼呀。”说着,伸手往额头上一摸,已是起了两三个大包!
面对云长安的反应,浅夏是淡定的,甚至是眸底还藏了几分笑意的。可是云苍璃和穆流年的脸色,就没有那么轻松了。
什么叫杀人于无形?
浅夏不会武功,可是她现在的情形,却比任何一个武功高手,都让人觉得可怕!
与此同时,也更让他们担心,万一浅夏在外时,一不小心露出了一丁点儿的迹象,只怕皇上就会对其动了杀心了。
“浅浅,你发现自己有这种能力,有多久了?”云苍璃不再理会一旁吃痛的云长安,目光定定地看着浅夏。
“嗯,我也不知道。反正那天对梅氏就那样做了。我暗中派了暗卫盯着,发现,她的一切言行举止,竟然是全都按照我那天下达的指令来的。”
“那你自己再确定一下,果然是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浅夏摇摇头,“没有!可能是那天对梅氏用了秘术之后,我回来歇了一会儿,没有觉得累,就只是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指令能被她照做,当时心里是有些忐忑的。”
云苍璃点点头,然后轻吐了一口气,看向穆流年,“你都听到了?正如之前浅夏问你的,你不会觉得她很可怕吗?”
穆流年轻笑,一只手已是与浅夏的交握在了一起,“不会!我们是夫妻。而且,浅夏能有这样的本事,那也是老天赋予的,不是她愿意要就要,不愿意要,就可以舍弃的。既然是上天所赐,那就定然是有其存在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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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谁说浅夏弱的?来来来,站出来,我们好好地讨论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