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官军真如这封信上说的,调集了这么多兵马?”
何心隐煞有介事道:“此事千真万确!除了威名赫赫的狼士兵,现在山东箭手,河南轮兵,江浙义勇,都陆续开到了苏松来了,只待胡宗宪一到,便向威名发起总攻!”叶麻不由沉吟道:“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们可就危险了。”何心隐点头连连道:“也当家说的一点都不错,我们大将军正是为此邀请二位大驾,商讨下一步的对策。”
“哦,辛五郎也去?”叶麻道:“大将军什么时候也重视起倭人来了?”
“哦,我家大将军说,危机之际。当众志成城,群策群力才有希望。”何心隐眼都不眨,便想好了搪塞的理由,哪有半分子徐海面前的木讷。
“既然如此,那为何还要抢辛五郎的船?”叶麻沉声质问道:“让我们怎么信任大将军?”
“是你们不仗义在先的,租你们一艘大船一万两银子,小船也要五千来那个,比明抢还过分!”何心隐愤愤道:“这事儿是兄弟们气不过背着大将军干的,你不要冤枉好人。”“就你这个态度,还怎么谈合作?”叶麻冷哼一声道:“对于这个何心隐,他半点好感都欠奉。
“此一时彼一时了。”叶麻随意地‘嗯’了一声,面上浮现沉思的样子,过了很长时间,方才点头道:“好吧,回去禀告你家大将军,本公稍安排后,便即刻动身。”打发了何心隐,叶麻问道道:“大哥,你真的……真的要去吗?”
“你做全权代表,替我去吧。”叶麻道:“这种时候,小心使得万年船,我不能轻声冒险。”
“既然危险,那就不去了呗”叶南一百个不情愿道。
“但很可能是我多虑了,”叶麻缓缓道:“虽然徐海与官府眉来眼去,但我认识他十几年来了,深知此人心机深沉,不可能轻易投靠官府的呃!他八成是虚与委蛇,用那缓兵之计呢。”
“那还怕怕怕啥?”
“不是还没有两成把握吗?”
“那……那就让我冒……冒险?”叶南结巴的更厉害了。
“笨蛋,你你脑子也结巴了吗?”叶麻呵斥道:“只要我没事儿,徐海敢动你分毫吗?放心大胆的去就行了!”
叶南这次放心、情不愿的答应下来,又听奶兄道:“对了,去之前先走一趟辛五郎那里,告诉他。这事儿让陆绩去,他就不要冒险了。”
叶南领了命令,往五十里外的辛五郎那里去了,谁知到了营中,只见到陆绩,没见到辛五郎,他一问才知道,那家伙带队打劫去了。
陆绩问他什么事儿,叶南便结结巴巴说了。闻言陆绩厮声骂道:“早干嘛去了?现在双方如仇寇一般相会敌视,才想起来要修复关系,不觉得晚了吗?”
“你你别骂我呀,我又说了不算。”叶南委屈道。
“话说回来,你大哥的想法很对。“陆绩收住怒气道:”我也代表辛五郎,咱们一起去徐海那里吧。”
“可辛辛五郎都不知情呢?”叶南张嘴结巴道:“这就被被被代表了?在,也得先跟他说声吧。”
”他的船都被徐海一把火烧了。“陆绩道:”就是去了,也要跟徐海大吵一架,还指望能平心气和的说话吗?”说着转动轮椅道:“还是先去谈出个丁卯来,然后再和叶当家的呃,一起说服他。”
叶南觉着很有道理,便从善如流,带着陆绩一起,往徐海大营去了。
徐海早就备下盛宴,准备款待二当家,闻听外面来报,却只来了两位,不由有些失望。但也不能把人撵回去啊,那岂不是露了陷?便强打精神,延请二位入席。
觥筹交错间,陆绩从徐海的神态言语中,感觉一股刺骨的寒气,使他阵阵发冷,但饶是他工于心计。也只以为对方式不满于‘请了老酿酒,却来了个’小外甥‘的事情。还着力解释辛五郎出猎未归,怕耽误了大将军的酒宴,所以自己斗胆前来呢。
徐海一听辛五郎出错了,心中不由一喜,面上不懂声色道:“出猎?现在到处都是官军,哪里还有猎可打?”
“哦,”陆绩不动声色道:“只要用心找,总能找到的。”
徐海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腆着脸笑道:“不怕你笑话,弟兄们马上要断炊了,公子醒醒好,也指点一二吧。”
陆绩不疑有它,便道:“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沈默关闭了市舶司。很多商人赔掉了裤子,不得一铤而走险,从上海一带秘密走私,我让让辛五郎去那里碰碰运气。”说着还嘱咐道:“大将军若是去,不要带太多人,以免打草惊蛇。”他也是为了双方能有个好的谈话气氛,才如实相告的。
徐海面露喜色,道谢不迭,让他们先随意吃喝,资格匆匆出了帐篷。吩咐徐洪如此这般,这般如此,才回去继续陪两人喝酒。
他存心灌酒,不一会儿便放倒了叶南,陆绩因为身体原因,任凭徐海怎么劝,都滴酒不沾。实在没有办法,徐海只好把自己灌醉了。
望着呼呼大睡的徐,叶二人。陆绩郁闷的叹口气道:“真是喝酒误事!”
徐海这一醉可不轻,到次日临近中午才露面,早等急了的陆绩促道:“大将军,咱们谈正事吧?”
徐海哈哈一笑道:“好,那就办正事儿!”说着拍拍手,便冲出两个手下,不由分说,讲陆绩五花大绑起来!
“不要开玩笑!”陆绩的身体禁不得触碰,被人戳一指头,都会痛得不行,何况这种粗暴的对待?疼得他险些晕过去。但他终归也是一代枭雄,曾经的荣光不许他叫出声来。只好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
徐海不爽道:“你笑什么?以为你的日本主子会来救你?告诉你。他已经被徐洪捉住,送往苏州城了。”
异变起时,陆绩便知道徐海存的什么心思了,对辛五郎的遭遇自然毫不意外,知道在说也无用了,仰面长叹一声道:“竖子不如与谋,我真是有眼无珠啊!”言罢,紧闭双唇双眼,如泥偶一般任其摆布。
徐海命人将他押到帐后看管。事情进展的很顺利,可他却快活不起来。看着被押出账的陆绩的背影。突然感到有些许的孤独,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其实是在背叛,背叛了朋友也背叛了自己。
虽然他不介意背叛,可是背叛就一定有好下场吗?难讲。
继续往深处想,他终于发现,把辛五郎拿下后,自己的处境并没有改善,反而是恶化了----昨日还三足鼎立,遥相呼应,即使俞大猷也不敢过分欺近,其余官兵更是只有干瞪眼的份儿。可现在三足缺了一足。那鼎还能立起来吗?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