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要问西湖十景中,哪一个距离花港观鱼最远,那一雪。/首/发马车从卢园出来,绕着西湖转了整整半圈,才到达对岸的白堤,再沿着白堤向东才远远看到断桥。
沈默觉着胡宗宪二人八成是为了表示与总督的对立,才选了这么个鬼地方,却着他跑了这么远的路,实在不是待客之道。
‘看来人家根本就没把咱当回事儿。’沈默不由自嘲的笑笑。
这时马车终于了,铁柱打开车门道:“大人,我们到了。”
沈默点点头,紧了紧大氅,便扶着铁柱的肩膀下了车。一看四周景色,他不由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却见雪已经越下越大,把湖边的柳浪装点得银装素裹,再往湖上瞧去,却见一道白莹莹的玉带横架在浪澈幽深的湖面上,比起往日的瑰丽多彩来,更有一番迥异的冷艳味道。
“好一个断桥初。”沈默不由笑道:“果然是西湖之胜,晴湖不如雨湖,雨湖不如月湖,月湖不如雪湖啊!”
话音未落,便听湖上有人道:“能真正领山水之绝者,尘世有几人哉!”
沈默循声望,只见身披灰色大氅的胡宗宪,正在朝自己微笑。
沈默一边快步走过去,一边笑着手道:“竟要胡大人亲候,实在是下官的罪过啊。”
听他叫自己‘胡大人’,宗宪有些尴尬,因为他才是正七品,而沈默虽然没有品级,但一切礼仪视同六品,真要较起真来,改自称下官的是他胡汝贞,而不是人家沈默。但他不像一般人那样赶紧自谦,而是摇头笑道:“兄弟这就不对了,现在又不是在场面上,用官称是不是太生分了?”便将等级带来的尴尬不露痕迹的抹过去。
其实沈默自称‘下官’便是在胡宗宪地态度。想看看他是个什么样地人……如果装作若无其事。那就太无耻;如果非要按照朝廷礼制。让他改称‘本官’。那就太迂腐了;如果一下子不知所措。那就太没用地。
但胡宗宪地表现却让他刮目相看。既:有接受沈默地自谦。也没有表露出我不如你地意思。一句话便不动声色地化解了尴尬。还无形中拉近了双方地距离。
虽然不可能仅凭着这一刻地印象。就给个人下结论。但沈默还是暗暗告诫自己:‘这个人绝不是只会阿谀奉承地无能之辈。’便一脸亲热地笑道:“那我就斗胆叫一声梅林兄了。”
胡宗宪哈哈大笑道:“那我就托大叫你声拙言老弟了。”
“本来就应该地。”沈默道。胡宗宪今年四十二岁。叫他一声‘老弟’一点也没问题。
待沈默上了小船。问题就来了——这艘小船上乘下他那七八个护卫。胡宗宪笑道:“上了兄弟地船。还要带护卫作甚?”
沈默点头笑道:“那就索性只带个使唤人吧。”便叫沈安跟着上船,对何心隐和铁柱道:“在岸上跟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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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不要磕到头。
”胡宗宪拉开舱门,请沈默进了船舱。里面空间不大,铺一床厚厚地干净棉被,上面摆一个矮脚方桌,桌上是丰盛的茶点水果,因还有个雪白铜的火盆,却要比外面暖和多了。
胡宗宪歉意的笑笑道:“愚兄清寒的很,没有银子雇大船,只能因陋就简,还请拙言老弟包含则个。”
“轩敞大船虽好,却不宜于细谈叙旧。”沈默笑道:“还是小船好,可以专心说话。”胡宗宪没想到他小小年纪,竟有如此风度,脸上的笑容便愈发真诚起来。
沈安和胡宗宪地随从为两位大人除去大氅和靴子,便躬身回避出去,将舱内留给两人说话。
胡宗宪便请沈默上座,沈默说什么也不肯,退让一番还是胡宗宪坐了左边,沈默与他相对而坐。
待两人在柔软舒适的软榻上坐下,反倒不知从何说起了。
外面雪落无声,舱内安静无比,只有胡宗宪斟茶地哗哗响声。他为两人各斟一杯茶,略带歉意道:“不是兄弟我吝啬,实在是买不到明前,只能拿雨前龙井招待贤弟了。”
沈默摇头笑笑道:“我也不是什么金贵人,喝不出孬好来。”现在舱里明亮,他也看清对方的尊容了,只见他头上扎着黑色地平定四方巾,身上穿一件半旧的青缎面薄棉袍,极挺括地扎脚裤,白布袜,却与印象中那个锐气十足的胡宗宪不同……虽然眉目仍如往昔那般英俊,神态却显得十分安详,丰神潇洒,从头到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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