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时间,大夫终于从里屋走出来,他双手满是金劲伤处的血迹,他走到一边水盆处洗手,许相梦三人赶忙上前追问。
“大夫,金劲怎么样了?”许相梦问得最是心急。
不知当真是所有大夫都喜欢吊人胃口还是缓和成性,又或者是许相梦他们太过着急,大夫的回答总显得极为迟慢。
“伤口有些深了,但还好没伤及筋骨,失血还是过多了,好好恢复,加之补养,还是没问题的。”大夫缓缓道来。
“大夫,我儿子是捕快,他恢复以后,还能用刀吗?”
“只要恢复得好,便能与伤前无异。”
“那我现在可以去看看他吗?”
“我的徒儿正在给他包扎,你们可以去看他。”
得了大夫的允许,金昌吉二话不说便往里屋跑去,许相梦本欲跟上去,却被夜央一把拉了住,许相梦回头,凝眉疑惑,却终顺从。
医馆大堂上就剩了许相梦和夜央二人,许相梦心中不安,便问:“夜师爷,为什么不让我去看金劲呢?”
“金劲既然没事了,大人也就不用担心了,而且,大人的本意就是化解他们父子矛盾,不妨让他们自己去解决。”
夜央所说在理,许相梦也觉得她自己实在管得太多,也惹出了许多祸事,接下来,不参与也是对,就此让金劲和金昌吉二人自行解决,顺其自然罢。
“希望我好心办了坏事,还是能有一个好结局。”许相梦诚心向上天祈祷道。
医馆学徒从里屋出来,金劲和金昌吉还留在里边,许相梦在大堂等待,却还是静不下心来。
“夜师爷,我就去看一眼,不凑热闹。”许相梦竟还向夜央请求。
许相梦小心翼翼地往里屋进去,掀开帘子往里面看去。金劲和金昌吉二人相对而坐,庆幸的是他们二人皆是面容平静,毫无怒色,尤其是金劲,许相梦多害怕他又发怒失言,说那些伤透人心的话。
他们二人说了许多,从金劲的幼年未知说到最近,从快乐说到悲伤,金昌吉几乎还要从生说到死。父子亲情,许相梦脑海中的印象也大概如此。
诉说之人声泪俱下,许相梦更是闻者伤心。
最后的最后,许相梦眼泪无终,这一幕泪剧才是几人真心所献,金昌吉的真心愧疚,实心悔过。
“金劲,爹这一生都没有对得起过谁,但我只有不多时间了,就让爹用余生证明,我这次是真的悔过自新,最后一次,就算是爹求你!”
金昌吉的话让许相梦不禁想起她那去世的父亲,美好回忆,最美不过在赌桌上赌赢的那一刻,幸福,遥遥无期,从生到死的流亡,许相梦也从未幻想过那样的生活。
金劲还有机会给金昌吉一个机会,而许相梦,上天却没有给她半点机会。一如许相梦所料所愿,金劲给了他自己一个机会,原谅了金昌吉。
金劲和金昌吉最后的相互理解是给彼此最温暖的一个拥抱,父子之间,纵使曾经隔阂如山,于那一刻,山也崩,过往也就此埋葬,彻底深埋。
在许相梦记忆中,鲜少拥抱,从小到大,她的父亲甚至从来也不像别的父亲牵着儿女一样牵她的手走路,她总是跟在她爹身后,永远只看着他的背后,追及他的步伐。
终于,许相梦长大了,再也不用追赶所谓父亲急匆匆的脚步,最后,她的路,只剩下了她自己的一对脚印,孤寂,落寞,迷惘,随遇而安。
许相梦再不忍看下去,正如看久了温暖的日头,终会泪流,眼前这父子和解的温情画面,许相梦看久了便默然心伤。
许相梦蓦地一转身,竟狠狠撞上了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的夜央。
许相梦所有的软弱都在仰首望见夜央那一刻滋生漫涨,那一瞬间,许相梦的泪眼闪烁,夜央怦然心动,更是蓦然心痛。
夜央不知许相梦的过往曾经,自然不明白许相梦流泪为何,且认为她是为金劲与金昌吉的事而感动涕零。
无论如何,在许相梦心里,夜央已然成了她唯一的倚靠。许相梦毫不犹豫,双臂忽地紧紧环抱住夜央的身体,将所有的悲苦埋在夜央的怀中。
那一刻,许相梦恋上夜央的怀抱,这一生,夜央是她第一个依赖。
“大人!”夜央因许相梦突来一抱双手无措。
“夜师爷,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你会相信我吗?你会……”
许相梦最后一句话的欲言又止,她想问什么,她内心十分清楚,只是仍旧没有勇气问出口。许相梦只是情不自禁地抱紧夜央,凭着尚还凌乱不清的理智,这是她唯一的任性。
“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