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相梦一路跑回县衙,直到看见了县衙大门才稍稍安了这颗紧张得好像下一刻就要跳出来的心。推门进了去,许相梦如今已然熟悉了县衙内的构造,却更觉得此刻县衙内的过分冷静。
许相梦的神情难掩失落,她背靠着大门推关上,“嘎吱”声更显凄凉之意。
“许相梦,你还会怕冷清吗?以前多冷多清多凄惨的日子你都活过来了,这会儿还难过什么呢?”
许相梦一副要死不活的表情经过大堂,正看见大堂上,金劲抱着一叠垒得高高的信折子往通道隔间资料室搬。
许相梦好奇心一起,便往里走,金劲手里捧着一摞信折子,面对着书架子分类安放,整理这些各个地方呈上的,量大且繁琐的信折子,当真是烦躁得很。
“唉,光是收拾就这么烦人,夜师爷每天对着这么多信折子翻翻看看,是怎么坚持得住的呀?夜师爷这一走,大人又什么都不顾,唉!”金劲忍不住感叹道。
许相梦轻步靠近金劲,乍一下从他身边钻出来,着实吓了金劲一大跳,手上的信折子“啪啦”散落一地。
“大人,您干嘛吓唬金劲呀!”金劲一脸委屈蹲下捡拾一地信折子。
许相梦一脸迟疑地傻愣着,好半天过去了,金劲捡起了所有的信折子重新分类,嘴里哀怨道:“大人,这些该都是你看的信折子,以前都是夜师爷帮您看,他走了,这些天累积了这么厚一沓,您好歹也抽出时间看看,万一有什么紧急事件……”
金劲自顾自地说了一大通,忽地发现许相梦神色变了,犹豫着住了嘴。金劲的话自然让许相梦想起了夜央。
许相梦心里郁闷:为什么又是夜师爷,不,他已经不是师爷了!为何夜央人离开了,却还是阴魂不散,在别人口中,更可气在自己心间。
许相梦久久沉默,金劲心里恐慌却更甚,相比较对自己拳脚相加的许相梦,这样淡漠的许相梦更恐怖,因为或许下一瞬间就是真正可怕的开端。
“大人,都是小的的错,夜师爷走了就走了,县衙还有大人,大人才是这县衙里的支柱!”金劲赶紧说道。
“以后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起夜央这个人。”许相梦双目炯然直视金劲,可算是震慑到他了。
“金劲遵命!”
许相梦转身才走几步,金劲揪紧的心才舒缓那么一丁点,许相梦却蓦地一顿步,那一刹又叫金劲心里一悸。
“贴一个告示出去,县衙招师爷。”
许相梦很冷静地说出这句便转身去了,但金劲却听得不冷静,他完全不敢想象,难道夜央真的就这样离开了?许相梦当真不是在说玩笑话?
一日过去,入夜之后,整一个县衙陷入了沉寂,许相梦房间灯火通明,除了日常会点着的烛台,许相梦还在地上摆了一排蜡烛。
烛火照亮了整个房间,没有一处幽暗,这样,许相梦才不会时不时觉得夜央从哪个黑暗的角落里突然钻出来,很显然,夜央在许相梦眼里心里当真成了阴魂不散的寄盼,可许相梦却尽力驱赶那份心念。
许相梦盘腿坐在床上,双目注视地上蜡烛芯燃着的火光,光亮入眼且暖意入骨。
许相梦坐累了便想躺着,床角乱成一坨枕头和被子,许相梦一把扯过一角,重重一抖,被子摊平的那一头露出一角不同颜色的布料。
许相梦开始还有些疑惑,她伸手抽出那玩意儿,竟是夜央的帕子。
原来,自己几乎都已将这块帕子遗忘了,可它却一直在自己身边。帕子上洗不去的油渍和血迹依然还在,只一眼,回忆泛滥成灾。
一连串有关于夜央的记忆冲撞入脑海,此刻,许相梦丝毫不愿意想起那些或喜或悲的记忆,因为它们是一张网罗上的一条条线绳,肆意交织成最有力的束缚。
许相梦一把抓紧帕子在手心,心思一动竟一甩手将帕子往床下抛去。帕子由上往下,飘荡落下,正盖在可一支蜡烛上。
夜静谧如常,窗户上映着出屋内,一刹那火光燃大,紧接着就是一阵“噼啪咣当咚”,动静十分大的闹腾,打破了夜的宁静。
许相梦躺在床上,手帕盖在脸上,一只眼珠子对着那个被火烧穿的窟窿,眼珠子不停地打转。思绪万千,剪不断,理更乱。许相梦鼓着一口气吹起手帕抓在手里,那个窟窿,就像是她内心深处的残缺。
夜逝如斯,白昼又至。
许相梦昨夜只浅睡了几个时辰,一大早竟然又自然而醒。
昨日下午张贴出去的招师爷告示,今日一大早便有一位书生模样的男子在大门紧闭的县衙前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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