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看着都不过弱冠之年,一个身着太璞宗的银纹蓝袍,衣袂飘飘,另一个却是一身黑不黑、褐不褐的布袍,头发用木簪束起,手中佩剑上缠裹着破破烂烂的布条。
不过衣饰的寒酸非但无损于少年的俊美,反而衬得他如珠如玉,对比之下,那锦衣华服的太璞宗弟子倒显得浮夸俗气了。
沈碧茶只看了一眼便“嗷嗷”叫着猛翻十洲美男榜。
小顶挠了挠脸颊,“丁一”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场上两人向着众人团团一揖,便进入位于主台东面的苍龙—角秘境入口。
不断有人上台行礼,进入秘境,很快,二十八对都已进入秘境,比试便开始了。
观看者可随意选择秘境,用离娄术观看,若是不会离娄术,太璞宗也准备了观天镜,供修士们借用——不过很少有人用得上,因为离娄术是哪个门派都会教的基础术法。
二十八块离娄水镜整整齐齐排在小顶面前,苏毓和蒋寒秋一左一右把她夹在中间,你一言我一语地评点交战双方的门派师承和招式。
第一轮比试名单中没有小顶,她自是不用参加,但到了下一轮,胜出者便能自行挑人请战,全场八.九百个金丹期修士,哪一个都可能是她下一轮的对手。
最先进入秘境的两人自然引人瞩目,然而那贫寒少年压根不是太璞宗弟子的对手,一上场便被压着打,不过片刻,手臂、腰侧和腿上都被剑气所伤,流出的血浸湿了褐衣。
如此下去,恐怕不出十招,便能分出胜负。
然而那太璞宗弟子却不肯给对方一个痛快,花招不断,每一招都在少年身上不轻不重地划一道口子,猫逗老鼠似的。
蒋寒秋不禁皱眉:“太璞宗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号称名门大宗,行事却是一股小家子气。
不过苍龙角秘境中的比试已没什么悬念,众人的目光便投向其它水镜。
蒋寒秋指着其中一块道:“这着紫衣的是无患门弟子,擅使梅花法刀,这一招唤作雪里温柔,若是对上她这招,你便用师姐教你的惊沙乱海,顺刀而上,直挑其腕下部……”
小顶对对手指:“那个……”大师姐教的这招她舞过一次给师父看,师父说她这不是惊沙乱海,该叫泥沙俱下。
她默默从乾坤代里摸出一把酸酸甜甜的太一九宫丹,剑术是指望不上的,还是抓紧时间吃点药实在。
大师姐还在说个不停。
苏毓捏了捏眉心:“蒋寒秋,你教她嬴还是教她输?”
蒋寒秋欲哭无泪:“我练了几十年的剑,想的都是怎么嬴,谁知道怎么输啊?”
苏毓凉凉道:“我倒是记得你最擅此道。”
不等蒋寒秋开骂,他便转向小顶:“无论这招还是下一招水边明秀,都是攻你左侧……”
小顶听得晕头转向,几乎连左右都分不清楚了,挠了挠后脑勺:“师……师尊,大师姐,直接认输不行吗?”
“不行。”
苏毓和蒋寒秋异口同声道。
叶离从旁伸过头来,解释道:“小师妹,你有所不知。
输赢和点数都由秘境的阵法自行判定,秘境是当初十洲法会成立之初的大能们设下的,唯有这样才能保证公平。”
苏毓颔首:“所以自己认输不算,秘境说你输才算输。”
小顶张了张嘴:“这也太不讲道理了。
那要怎么样,秘境才会算我输呢?”
苏毓:“简而言之,失去反抗之力。”
小顶:“啊?”
叶离眯了眯眼:“比如气海抽空。”
苏毓:“这就不用想了。”
小顶压根没有气海,若是算经脉中的灵气,那抽个一百年都抽不干——河图石的灵气可全在她身体里。
叶离双手作爪,一张一合,危言耸听:“那就断手断脚、鲜血流干……”
话没说完,被大师姐一剑鞘把爪子抽开:“少吓唬小师妹。”
叶离揉着手背:“真狠,大师姐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
话没说完,冷不丁对上师叔冷冷的眼神,吓得他一缩脖子,顿时不敢吭声了。
蒋寒秋摸摸小顶的脑袋:“别听你叶师兄吓唬人,只要秘境断定你没有一战之力即可,如双方实力过于悬殊。”
叶离抚了抚下巴,苦恼道:“可是小师妹再怎么说都是金丹期九重境,要找个实力悬殊的也不容易,况且对方肯定会先遣个实力普通的来试探……”
蒋寒秋忽然指着第一块水镜道:“看这个。”
众人循声看去,却是那个昆吾派的少年。
他的褐衣比方才又深了不少,显是被血浸透了,用剑拄着身子,勉强站立着,美玉般的脸颊上也被划了道口子,殷红鲜血染红了半张脸。
蓝衣的太璞宗弟子似乎终于玩腻了,剑下不再留情,跃至半空,由左向那少年的头部猛刺过去,剑锋上有电光隐现,显是灌注了灵力。
这一剑又快又猛,一剑下去,那贫寒少年便是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
很多人不忍心看下去,移开了视线。
可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那摇摇欲坠的少年猛地后退一步,身法如游龙蜿蜒,忽地转向敌人左旁,照着他手腕横刺。
太璞弟子未曾料到自己这一剑会落空,一个愣神,差点被刺中手腕,慌忙躲避,贫寒少年瞅准空门,翻腕一刺,乌黑剑锋没入那太璞宗弟子腹中。
少年左手掐诀,在剑把上一拍,乌漆麻黑的剑身红光流溢,太璞宗弟子一声惨叫,向后飞出数丈,瘫在地上一动不动。
蒋寒秋:“那小子原来是扮猪吃老虎,隐藏实力,就等着对方大意,露出破绽。”
卷轴发出冷漠的声音:“苍龙—角,胜负已分,昆吾派丁一胜。”
与此同时,太璞宗阮靖之的名字由金色变成了灰色。
小顶若有所思地望着那金光闪闪的“丁一”两字,半晌,蓦地想起,自己是在天书上看见过这个名字,因为笔画特别少,这才留下了印象。
她忙潜入灵府,凭着淡淡的印象从中间往后翻,不一会儿,便找到了这个名字。
就在这时,傀儡人阿亥急匆匆地跑过来:“道君道君,有位昆吾派的丁公子求见。”
苏毓挑了挑眉,有些莫名其妙:“何事?”
昆吾派是个很小的剑修门派,每一代人都很少,隐居在深山中,与未发迹时的归藏有几分相似,在修仙界中岌岌无名,约等于散修。
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和他八竿子打不着关系,来见他做什么。
不等阿亥回答,小顶道:“师尊,这人我大概认识……”
阿亥接口:“那位丁公子自称和小顶姑娘青梅竹马,还定有婚约。”
小顶点点头:“没错。”
天书上就是这么写的,不过什么叫做婚约她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