瓣在四下游弋,把渗出的龟血吞噬炼化。而幽无命的黑焰包裹了冰龟的心脏之后,又顺着心脉向四处蔓延,把整个内腔都染成了黑色。
幽无命依旧阖着双目,闲闲地坐在心脏上,单手握着刀柄。
她发现,他并不是在把这颗巨大的冰龟心脏炼化吞噬,而是在用自己的黑焰同化它。
冰龟的挣扎越来越微弱。
终于它伏了下去,好像死了一样,只余心脏还在跳动。
“桑果。”幽无命的声音十分沙哑,带着细微的颤意。
“我在我在。”桑远远赶紧松开花瓣,用灵蕴藤吊着自己,荡到了冰龟的心脏上,紧张地注视着他。
“云许舟会有危险。但我此刻走不开。”
他的双眸中有焰在跳动。
“我去帮她!”桑远远站直了身体。
为了让他放宽心,她果断召出一只又一只小脸花,拉开自己的衣领,把它们塞了进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幽无命:“……”明明是很严肃很正经很令人不安的一件事怎么就被她做得那么好笑。
很快,桑远远的衣衫里鼓鼓囊囊,全部塞满了小脸花。
“我直接骑着食人花过去,身边召一群保护我。”
幽无命忍俊不禁,嘴角微勾:“小桑果,你就这么怕死。”
“当然咯。”她又往衣领里面塞了几朵小脸花。
“我才不要死,”她笑得比小脸花还好看,“我要喜欢你一辈子。不用担心!”
幽无命:“!”
他缓缓把眼睛转向一旁:“去吧,我一点儿都不担心。”
半晌,他又补充了一句:“最好把脸也糊起来。”
桑远远:“……”
她抛出灵蕴藤,迅速攀向冰龟的咽喉。
她觉得自己有点儿像蜘蛛侠——抛出线线缠住远处,然后将线线一收,身体便‘嗖’一下掠过了这段距离。
幽无命与她默契十足,黑焰荡过,冰龟痛苦地低头嘶吼,让桑远远稳稳地掠出了冰龟的大嘴,落在了祖庙废墟中。
围在远处的侍卫们吓了好大一跳。
桑远远发现大伙的腿都在发抖。想来是被刚刚这翻腾的巨型冰龟吓得够呛。
她抛出一朵食人花,骑在花头上。
它立刻甩着小尾巴,在雪地里扭出一道长长的弯曲弧线,‘嗖嗖嗖’就往王宫方向蹿过去。
云许舟的宫殿果然已经被人围了起来。
战斗异常激烈,好在云许舟也不是毫无防备,早在老云帝安排的人前来偷袭之前,她已在大殿四周布好了伏兵,这一战,倒是有些守株待兔、游刃有余的意思。
两方人马从正殿的台阶下一直战斗到宫门外,整个庭院里处处都在捉对厮杀。
大门不太好进。
桑远远操纵着食人花,游到了宫墙边上。
食人花把花瓣一矮、一弹。
桑远远‘嗖’一下就跃上了宫墙,稳了稳身形之后,她往宫墙下方扔了一朵食人花,砸翻了一对战斗的侍卫,然后往下一跳,落在花瓣上。
食人花横躺着也有一丈来高,她伏在上面,倒是不用担心被战斗的双方误伤。
“我的妈呀!”一个没见识的侍卫吓了好大一跳,横刀斩过来。
只见食人花的花瓣上有七彩流光一闪而逝,侍卫的刀口顿时崩裂,在他失神的瞬间,身后的对手趁机一剑刺穿了他的心脏。
桑远远低头一看,见花瓣毫发无损。
果然,炼化七彩之力,收益颇为惊人。
桑远远这下胆子更壮了。
她横冲直撞,扑向正殿的台阶——这两班人马都是云州侍卫,穿着打扮一模一样,她没办法分辨哪些是云许舟的人,哪些是老云帝的人,只好两不相帮。
反正,要杀云许舟的肯定是坏人就对了,所以看着她就不会有错。
云许舟已从殿中走了出来,她仰着脸,傲然立在台阶上,负手冷眼观看底下的战斗。
忽然,冷峻的表情便是一裂。
看到了骑着红巨胖子的桑远远。
云许舟:“……”
桑远远愉快地冲着她挥了挥手:“我来帮忙啦!”
便在这时,一个被数名叛逆者围攻的高阶侍卫忽然失手,胸口中了一刀,然后被人横飞一脚,踹到了台阶上,手中的刀远远飞了出去。
“云七!”云许舟双目一凝,疾走两步,蹲下去查看侍卫伤势。
侍卫口中吐血,唇角咧起笑容:“我死而无憾……”
云许舟神色动容,抬手便去扶他:“别说话,我替你……”
忽见一只脸盘子圆圆大大的太阳花从天而降,‘砰’一下撞在她的胸口,把她砸了个倒仰。
云许舟:“?!”
便见方才还奄奄一息的云七,竟是手握一把匕首,重重刺在了她方才身处的位置。
刀锋蓝盈盈,一望便知是淬了剧毒!
云七一击落空,恨恨呲了下牙,举起匕首继续攻向云许舟。
“云许舟!你狼子野心,加害云州王,加害老祖宗!云七今日必要拨乱反正,杀了你这乱臣贼子!”
今日局势实在太乱,乍然暴露了那么多人,云许舟一时也兼顾不过来。方才云七一直是抵抗叛逆的主力,云许舟便下意识地信任了他,没想到居然是苦肉计。
这些听命于老云帝的人,在这次危机爆发之前,从来也不曾做过任何伤害云州的事情,与旁人行事并无分别,而今日之事,也只是受了老云帝的蒙蔽,服从军令而已。
云许舟美丽的杏眸中浮起一丝哀痛。
军令如山,令一下,任何一个将士都只会无条件服从命令,直至收到撤退命令或者战死为止。这是立军之本,也是赢得胜利的保障。
服从命令,无论对错,毫不动摇。
云许舟知道,无论自己如何辩解,这些战士都不会有丝毫动摇。
她也不需要他们动摇。一支会犹豫的军队是可怕的。
今日,只能让他们战死。
“杀!”她语气冷冽。
立刻便有两个亲卫跃上台阶,缠住云七,斗到了底下。
桑远远操纵食人花爬上了台阶。
双脚刚一落地,后颈寒毛就立了起来,一股冰冷的危机感直直袭入脑海,桑远远不假思索,径直召出一只食人花,当头薅了下来,把自己和云许舟都裹进了厚实的花瓣中。
眼前一暗的同时,无数利箭‘笃笃笃’地射中了食人花的花瓣,纷纷跌落。
还没来得及说话,只见云许舟手中玉简一闪,急促的声音传出——
“报!北营卫五万兵马已越过凤陵城,即将抵达王都!”
当真是,内忧外患!
云许舟捏碎玉简,微微眯起了双眼。
“最快的援军赶到,还需三个时辰。”她道,“三个时辰,足够我把他们的退路全部挖空,埋上炸火,叫他们有来无回!不过桑果,云都只有守军两万,未必能守足三个时辰,你与幽无命,还是及早混在避难百姓里面离开这里吧,没必要冒险。”
桑远远抬眼一看,见她神色坚毅,已把自己生死置之度外。
“不着急。”桑远远道,“我得看看传说中的天都四营卫究竟实力如何,毕竟早晚得跟他们打。冒这么一点风险,获得珍贵准确的一手情报,还是非常值得的。”
云许舟:“……”劝说的话一句也派不上用场了。
她搓了搓眉心。
刚要说话,忽然听到西面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脚下的地面都在震颤。
云许舟脸色剧变:“不好!还有内应!这动静,怕是……”
玉简闪烁,急报频传。
王都西门,被炸倒了!
没了城门的防御,如何抵抗重骑兵的无畏冲锋?
“家贼难防……”云许舟喘着重气,‘锵’一声拔出了腰间佩剑,重重挥了挥手,“桑果,我得亲身上阵!”
“好。”
桑远远反手收起了花,又重新掷出一朵,拉上云许舟,跃到花瓣上,顺着台阶一溜而下。
云许舟:“……”
本来是很严肃很悲情的场景,然而骑上这红胖子之后,气氛顿时变得一点也正经不起来。
太难了。
云许舟无奈地指着路,红胖子从紧张忙碌的满街将士中间穿过,快速来到了被炸毁的城门下。
叛徒已经被拿下了,正是平时负责城墙守备的一整支营队,四百余人。
城门正在紧急修复,但时间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云许舟面无表情:“斩。”
说罢,她领着桑远远登上城墙。
“他能够直接控制的人手,有近三成。”她道,“比我预想的更多些。”
桑远远把手放在她肩头,拍了拍:“不必在意,你做得已经够好了。”
“我知道。”云许舟唇角浮起苦涩的笑。
毕竟她只是摄政王罢了,老祖宗要替主君看着这江山,也是名正言顺。
二人一齐望向远方。
身穿血红战甲的北营卫,已出现在视野中。
冰原之上,一片铺天盖地的血红,好像无法抗拒的天火,即将席卷这座小小的冰雪之城。
隆隆战蹄之声,令得这三十丈城墙,都在隐隐震颤。
城墙之上弩手已就位,只等北营卫进入射程。
然而这支精锐王师装备上乘,修为高深,弩和箭只怕是起不到多少作用。
云许舟望了望在城门后摆出防御阵型的盾阵,不动声色地叹了一口气。
拦不住的。
只能是,用命拖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