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血色旷野中,两道身影紧紧相拥,交换了短暂而甜蜜的亲吻。
她凭着本能,将灵蕴渡向他,减缓过度透支灵蕴给他带来的损伤。
“方才那是什么?太厉害了!”半晌,桑远远挣脱幽无命的怀抱,由衷地赞叹道。
脸颊恢复了少许血色的幽无命云淡风轻地回道:“灵爆。对上高手不实用,没什么意思。”
桑远远了然点头:“不错,我方才也在想,遇上实力高强的修行者,我亦是少了防御和杀伤技。”
“你怎么没有!”幽无命吊起眉梢,满脸不认同。
“有吗?”桑远远吃了一惊。
莫非她还怀璧不自知?
只见幽无命得意地翘起了唇角:“我。我就是世间最坚固的盾、最锐利的刃。”
他是她的矛,也是她的盾。
桑远远:“……我有个故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这个世界的人,应该没有听过自相矛盾的故事吧?
幽无命脸色微变,大手捂住了她的嘴,把她带上坐骑,掠向前方。
他已经被她这副很学术很科普的神情弄出心理阴影了。
让她开口,他一准又要丢人。
“小桑果,遇到你,我真是栽到家了!”幽无命恨恨地在她耳畔吐气。
她倚着他,笑得花枝乱颤。
和这样一个人在一起,哪怕前方血海滔天,仿佛也和平日没有什么区别。
再前行一段,忽然看到一团高耸入云的大红巢。
“这是何物!”桑远远面露震撼。
幽无命很随意地挥着刀,将这一整段失陷的长城墙根清理得干干净净。他一边驱御短命向前飞奔,一边镇定地对她说道,“有军队被冥魔困住了。”
听起来很有经验的样子。
桑远远略一思忖,明白了。寻常的修行者虽然可以轻易击杀冥魔,但却无法及时处理那些尸首。所以大军一旦被冥魔圈困住,很快便会沦陷在尸山血海之中。
能叠到这么高,足以证明这支军队是多么顽强不屈。
短命撒开了四蹄狂奔,迅速逼近事发地点。
更近一些,桑远远瞧得更加清楚。这支军队依托着已经失陷的城墙苦守,冥魔蜂拥堆叠,死的活的混夹在一起,像一只红色的大蜂巢,‘蜂巢’之上,密密麻麻地爬满了伺机进攻的冥魔,就像是糊满蜂巢外围的幼蜂。
一眼望过去,桑远远都快犯密集恐惧症了。
冥魔那震天的咆哮嘶吼声中,时不时便会挤出一个粗犷豪迈的男声,骂着脏话,大声地笑着。
“是章岱!”桑远远偏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紧闭的城门。
一国主君和他的军队,竟被关在了长城之外。
幽无命咧开了薄唇,露出略尖的白牙,笑道:“倒省得离间这对情深兄弟了。”
章岱被关在城外,很显然,出自章泾之手。
离‘蜂巢’越来越近,向来自大狂妄的幽无命,也不禁微微蹙起了眉头。
眼前的状况,很棘手。
章岱及他麾下的将士,已彻彻底底沦陷在冥魔群之中,魔叠着人,人叠着魔,死的、活的、重伤的,全部绞杂在一处,根本分不清楚。
幽无命若是挥刀大面积斩过去,会把这人人魔魔死死活活一锅给烩了,那样的话,一个活口都留不下来。
若一只一只去杀,又不知得杀到猴年马月。这些将士已摇摇欲坠,撑不了太久。
他绞着眉毛,游走在外围,将‘蜂巢’边缘以及后续涌来的冥魔全部化成了黑色屑蝶。
桑远远偷眼看着,便知道自家大蛾子有点麻爪,干不来这般精细活。
她立直了身体,偏头对他说道:“这种小事,无需我王亲自出手——让我来!”
幽无命微一挑眉:“哦?”
从她口中软软糯糯地吐出‘我王’这两个字,当真是哄得他心花怒放——明知这果妖精就是在哄他,偏生就愿意为她做个糊涂昏君去。
这种时刻,桑远远的优势便体现了出来。
她双手连挥,一朵接一朵食人花张着大口薅向了那堆夹缠不清的士兵和冥魔。如今她已是灵耀境一重天的高手,究极体食人花数量过了百,尚未发育完全的小型食人花不计其数,至今还未看到极限。
便见大红胖子们甩着小尾巴,三下五险二就钻进了‘蜂巢’之中。它们会自动识别,只吃冥魔,无论死的还是活的。
一株接一株细细长长的小型食人花也拧着褐色的纤长茎杆钻进了尸山里面,一口一个,把那些看起来最活泼的冥魔叼进嘴里,‘咕叽咕叽’消化成一股股热热的能量。
产出的能量,帮助桑远远拓展了极限,召出更多的花。
幽无命围着尸山绕过一圈时,这座巨大的红色‘蜂巢’间,已处处可见活蹦乱跳、甩着尾巴的食人花。
一些士兵的身体从‘蜂巢’中露了出来,有死的,有活的,有受了重伤失去部分肢体的。
桑远远隐约感觉到,食人花的数量差不多已到极限了。
三百朵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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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沉吟片刻,凝神聚来更多灵蕴。
她没有激发那些遍布荒原的野草,而是以相似的手法,种了满地太阳花。
便见那红色的巨大‘蜂巢’周遭的地面上,太阳花一朵接一朵盛放。
每一朵体型都不大,像蒲公英一般大小,但胜在密集,眨眼之间,一整片花盘围成了花的海洋,散发出嫩黄和嫩绿的灵蕴微光,仿佛把一片仙境挪移到了这血肉炼狱之中。
桑远远感觉到脑海中袭来一阵空虚眩晕。
她知道自己和幽无命一样,也是过度透支了精神力。
不过既然开始了,那就不可能停下来。
她重重咬了下舌尖,令那微微眩晕的脑袋彻底清醒,然后阖上双眼,抬起双手,操纵着这片太阳花海的灵蕴,令它们像蒲公英的种子一般,从花盘上飞离,沁入赤色的巨型‘蜂巢’之中。
密密麻麻的青色灵蕴光粒连成了一片飞舞的海。
这一瞬间,桑远远脑海中涌出大量清晰的画面,且带着五感。
她随着这片灵蕴之海一道,潜入了‘蜂巢’中,看清了每一幅画面,听见了士兵们和冥魔厮杀的声音,甚至感觉到了那些伤口的疼痛。
脑海中袭来的眩晕感更加强烈。她紧咬牙关,将这片带着青光的雾海推进整个‘蜂巢’,均匀细密地落在了被困将士们的身上。
精神力大量流失,她的身体不自觉地颤抖,眼窝深处传来一阵极寒,她强打精神,令灵蕴雾海往上扬起,浸润到战场每一处。
灵雾渗过之处,将士们的身上仿佛多添了一层轻软至极却是坚韧无匹的铠甲,不慎被冥魔的利爪长舌拍中时,只见那青色光雾一荡,便将攻击化向了四周,身体竟是毫发无伤!
原本受了伤的士兵更觉不可思议,那灵雾漫过,仿佛一阵清凉舒适的甘霖洒进伤口,疼痛仿佛大大减轻,疲累至极的肌理中,重新焕发了生机与活力。
每个人的眼睛里都闪耀起震撼和狂喜的光芒。
弥漫的青雾,让那些大口薅食的食人花们更加精神抖擞,速度加快了数倍。
它们很魔性地拧动着巨大的花瓣或者瘦长的茎杆,把一个个士兵从冥魔的魔爪下拱开,或者在士兵面临灭顶之灾的时候,像蛇一样发动忽然袭击,把那张爪舞牙的冥魔叼走,还要冲着获救士兵妖娆地扭一扭小蛮腰。
桑远远的心神随着青雾荡过整个‘蜂巢’,然后彻底力竭,双眼一黑,虚虚地仰倒在幽无命的胸前。
喘了三两口气,她慢吞吞地睁开眼睛,对上了他危险且不悦至极的视线。
“幽无命!”她的脸上扬起了灿烂至极的笑容,“我太厉害了!”
幽无命:“……”
她掰着手指给他算。声音虚弱,却是兴致昂扬:“你看,面前这士兵,少说也还有两万人吧?我全力施为,能够为每个人至少拦下两次致命的攻击!这是不是相当于两万套金甲了?两万套金甲值多少钱?!”
幽无命一边挥刀继续消灭外围的冥魔,一边缓缓睁大了狭长的眼睛。
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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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远远继续道:“还不止。我的灵雾漫过去,只要不是断肢或者致命伤,都可以大幅度消减疼痛,若再没有受到进一步伤害的话,等到这一仗打完,伤势起码能好个七八成!这样一算,得是多少伤药?!更别说这还是即时生效的灵丹妙药了!这又是多少钱!”
她说得激动不已,一时竟是连身体的极致虚弱也顾不上。
幽无命那清秀漂亮的喉结,非常结实地滚动了一圈。
“是吧是吧!”她冲着他,把双眼弯成了一对月牙。
所以,灵脉没了的那件事情,就不要与她计较了罢?
半晌,他垂下眼睛来,重重盯了她一下:“放心。这笔钱,我定向章岱讨还。”
桑远远:“……”这个脑回路,跟不上跟不上。
“那便不能让章岱死了。”幽无命道,“偶,保护桑果。”
说罢,他轻飘飘地掠了起来,像一只大黑蝶一般,飘向那个已被食人花啃得不甚规整的‘蜂巢’。
战斗结束得很快。
只见幽无命身后双翼招摇,在那尸山上下掠来掠去,迅捷如风,翩跹似蝶,出手却如雷霆,不过一刻钟功夫,便将一支万人大军整整齐齐地从血海中捞了出来——当然,主要功劳还是桑远远的花和雾,幽无命不过是收拾残局罢了。
这些将士本已是抱了必死的决心,只想着多杀一只是一只,没料到居然绝处逢生,怪花、神雾、带翅膀的幽州王,简直像是神迹一般出现,救人于水火危难。
章岱都激动哭了。
他忘了手中还拎着两把板斧,想抹泪,差点削了自己的脑袋。
幸好幽无命及时出手抓住他的胳膊,救下了这位自己还不知道自己欠下了巨债的债务人。
“幽州王,我替弟兄们,谢谢你,谢谢你啊!”
“不必,”幽无命淡然道,“且在这里等待,我替你开启城门,然后有要事与你说。”
“哎哎哎!”章岱此刻已对幽无命佩服得五体投地,无论他说什么,都只知道点头了。
士兵们搀着伤员,预备回城。
抬头望望高逾三十丈的黑铁长城,再看看那从里面反锁住的城门,众人心里不禁齐齐浮起一个念头——开门?这可真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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