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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契斩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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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若说什么恩断义绝的话,倒显得像是她仍然挂怀旧事,与他置气一般。

    她这般从容,倒是令韩少陵眸中又多添了一重心碎。

    他清楚地意识到,这个女子根本不在意他的那些事,什么旧情,什么梦无忧,对她完全没有分毫影响。

    他仍抓着她的手,好似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桑世子走上前来,一根一根掰开了他的手指。

    指骨发白,他贪恋地看着自己摁在她手背上的几道红色指痕。

    “既已和离,何必再故作这些姿态?”桑世子冷笑,“欲擒故纵,以退为进这几个字,韩州王还是自己好生收着吧!免得叫人看了笑话。”

    韩少陵惨笑着,黑眸死死盯在桑远远的脸上。

    女帝君乐了:“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韩州王,吾实在看不懂,何必非要到失去之后,才能学会珍惜呢?”

    “都是我的错。”韩少陵垂首。

    “罢了,”女帝那润泽饱满、点了丹脂的红唇微微翘起,“年轻时候,打打闹闹也不失为情.趣。吾便看看,究竟是哪位好命的小子,终能求得美人归。”

    她轻轻用指尖点住额头,韩少陵三人便识趣地告退。

    当着韩少陵的面,桑远远并没有表现出欢欣雀悦的模样。她与桑世子闲闲说着话,只当不知道韩少陵失魂落魄地跟在身后。

    韩少陵一厢情愿地把桑氏兄妹护送到了桑州王暂居的宫殿。

    同心契已毁,但那道伤痕却像是烙在了他的心上。

    那些空洞之处,盛满了痛悔。

    若他对她多上几分心,不要去碰了那梦无忧,那么眼前这朵越飘越远的云,会不会就那么清清凉凉地落入他的掌心?

    回忆往昔种种,心中的不甘如海啸般灭顶而来,这样好的女子,他怎甘心放手?

    看着雕花落地大木门在眼前合上,他慢慢攥住了拳头,下了一个凶狠的决心。

    “去,制半副鎏金假面,烙在梦无忧的脸上。成事之前,不必回来见我。”

    韩少陵隐隐已有感觉,梦无忧此女,仿佛受了某种特异的庇护,想伤她,极难。面对那个女子,自己总会莫名被蛊惑,不知不觉就滚到了床榻上。

    所以他派出的是韩大。一个天然没有任何情感的杀人工具。

    ……

    州国主君进入天都觐见,整段繁复礼仪做下来,共需耗时三天。

    这三天里,桑远远时不时便会看见韩少陵的身影。

    他憔悴了许多,若不是要应付种种祭祀,他恐怕连胡茬都不会刮。有时他远远地凝望着她,一旦她抬头回视,他就会急急别开头。

    到了第三日,二王辞别帝君,离开敬天宫。

    踏出天都时,只见韩少陵站在道路正中,张开双臂,挡住了桑州的车马。

    “贤侄啊,”桑州王抚须大笑,“虽说这几日你在帝君面前说尽好话替我开脱,我也领你的情,但若是事关小女,那我只能说,爱莫能助啦!”

    桑氏父子倒是神清气爽。

    他们本就不舍得桑远远嫁到韩州,她与韩少陵若是过得和美那也就罢了,如今闹成这样,父子二人恨不得立刻就把小桑果藏回家中,不再让这些小子多看一眼。

    韩少陵唇角噙着浅笑:“我并不是要见王女。我想找的正是二位,请看——”

    他侧身,让出身后的车厢。

    只见两名亲卫掀开车帘,将一个勒住嘴巴的女子拽下了车,押到桑氏父子面前。

    桑州王目光微凝。

    此女脸上罩着半副金色的面具,剩下那一半,眉眼鼻唇,与桑远远像了八分。

    “贤侄这是何意呀?”桑州王悠悠问道。

    韩少陵偏了偏头,便有亲卫上前,掀动面具一角。

    只见面具已烙进了皮肉,再也无法摘下。

    见惯了血的桑氏父子倒是没有什么大感觉,心中只叹,这韩少陵果然是手段狠辣,成得大事。

    韩少陵挥挥手,令人将梦无忧押了回去。

    他温和地笑道:“他日,待我与旁人竞争王女时,还望桑州王与桑世子,莫记这减分项。”

    说罢,他轻轻一揖,转身离去。

    背影潇洒利落得很。

    “这小子,这小子……”桑州王指着韩少陵的身影,半晌没说出一句完整话。

    桑世子皱起了两道漂亮的眉毛:“我观他神色,是真的懊悔至极。像韩少陵这般才俊,也当真是难找第二个,我怕小妹要心软,被他骗了去。”

    “嘿,”桑州王笑道,“他也得有本事见着人。走,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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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位接引使者已在道旁等候。

    王族出入天都,帝君都会派出接引使者随行。使者总数不过十人,个个修为都在灵耀境,且身负独门奇技,除非遇上胆敢公然谋逆的正规军,否则足以将任何人平安护送至任何地方。

    桑氏一行横穿姜州。

    眼见即将抵达桑州的边境,忽见地平线上黑浪涌动,不多时,一支铁甲凛凛的凶军如风雷一般碾到了近处!

    旗帜招摇,幽。

    桑州王父子神色凝重。幽无命既敢挥军直闯姜州地界,恐怕是不会再有任何顾忌!

    此刻,灵姑正在同桑远远闲聊。说的是韩少陵如何在十八、九的年纪,接下了亡父的重担,生生用自己稚嫩的肩膀扛起了韩州大旗。

    灵姑颇为感慨:“韩州王确实是举世无双的俊杰,只可惜在情之一字上,还是幼稚了些,不够稳重。”

    桑远远笑着摇摇头:“倒也不是不稳重,只不过没把女子当回事罢了。”

    灵姑道:“他早年丧母,父亲那两个小夫人,心心念念便是拉下他,扶自己的庶儿子上位……自小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难免养出了冷硬心肠。”

    “我不怪他。”桑远远探身拍了拍灵姑的手,“母亲与他的父亲是至亲血脉,桑与韩本就是兄弟之州,灵姑安心,我会劝好父兄,断不会与韩州生出嫌隙。”

    灵姑感慨万千:“王女……您是真的长大了啊!如今韩州王既已毁去妖女容颜,王女是否考虑给他个机会?”

    桑远远轻轻摇了摇头。

    她和别人说好了。

    她的唇角浮起了一缕浅淡的笑,笑意还未舒展,便又皱起了眉头。

    她想起了那支箭的位置。

    看着离心脏很近。

    车帘被掀开,桑世子眉目凝重:“灵姑,速速带小妹先走。幽州军,杀过来了!”

    桑远远心脏重重一跳。

    他,竟这般公然抢人么?!他不是答应过她了?莫非又出了变故?

    她急急下车,只见北面的铁骑已逼到了近前,要不了多久,便会碾过她们这一支小小的队伍。

    三位接引使者已迎上前去。

    护送桑氏王族平安归桑,是他们的职责。

    纵然来的是千军万马,他们也必须顶在最前方。

    “幽无命敢动天都使者?”

    话音未落,便见那黑铁浪潮已裹住了三位接引使者,道道灵蕴震荡轰然爆开,三位使者就像是落入了蚁群的大昆虫一般,瞬息之间被淹没,在万军之中挣扎翻腾。

    他们可以轻易地碾死那些灵明境的修者和云间兽,但蚁多咬死象,一队队铁骑不断来回碾过,三名接引使者败相渐露。

    “走!幽无命这是要反!”桑世子怒目圆睁,吩咐灵姑,“带着小妹先走!”

    “不!”桑远远道,“我不能走。”

    前方,战斗已接近尾声。即便想走,也走不了多远。她若走了,桑氏父子恐怕要凶多吉少!

    “杀!”

    “杀!”

    “杀!”

    终于,三名接引使者寡不敌众,彻底陷落。

    而那数千人的铁骑,生生被这三名灵耀境强者拖了近一炷香的时间,折损三成!

    如蝗大军,轰隆冲到近前,将桑氏的队伍团团围住。

    “奉主君令,接桑氏王女入宫。”为首那人面无表情,“其余的人……一个不留!”

    他扬起手,只见无数铁弩直指桑氏父子!

    一百亲卫用自己铁塔般的身躯筑起防线,将桑氏王族护在正中。

    “听闻桑州王爱女如命,若不想王女被误伤,便将她交出来,我保她平安无事。”幽军将领皮笑肉不笑。

    桑州王怒极而笑:“幽无命这是要反了么!”

    幽军将领淡笑:“我数三声,三……”

    桑氏父子正待上前拼命,只听身后传来一个清清朗朗的声音。

    “幽州王要的,是活的桑王女吧。”

    众人齐齐望去,便见那道娇小的身影立得笔直,手中握着一把削果子用的寻常匕首,架在自己的脖颈上。

    她立在风中,毫不在意地把匕首往自己的肌肤上重重压了一压。

    便见一道血线迅速氤氲开。

    “小妹!”“女儿!”

    桑远远紧紧盯住敌方将领的眼睛:“要么放我父兄走,要么大家一起死在这里。”

    对方很明显地迟疑了一下:“桑州王和桑世子,至少得留下一……”

    桑远远狠狠将匕首割过半道弧。

    她甚至能感觉到脉搏在贴着刀锋跳动。

    “放不放人?!”

    为首之人眸光闪动,终于阴阴地开口道:“让他们走。”

    幽军让开了一条道。

    “女儿……”

    “走,”桑远远冷静地道,“别逼我手抖。”

    桑州王老泪纵横,被桑世子拽着,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幽军的包围。

    待桑州王一行彻底消失在地平线后,桑远远又撑了许久,才疲惫地垂下手。

    匕首铛啷坠地。

    “桑王女,得罪了。”

    为首那人把她捉上了云间兽,率着骑兵轰隆碾向北方。

    她端端正正地坐着。

    脖颈火辣辣地痛,血已凝固了,糊进衣领里,说不出的粘腻难受。

    她的心微微往下坠,甚至有点希望这些幽军是韩少陵的人假扮的,其实是要把她掳到韩州去。

    可惜他们却是直直穿越了姜州地界,挥军北上,没有半点要西行前往韩州的意思。

    很快,幽军便穿过一处被彻底攻破的姜州边塞,顺利进入了幽州境内,一路过关,畅通无阻。

    真的是幽无命。

    她有些难过。她觉得自己当真是太傻了,那个男人,明明一次又一次告诉她他不是好人,她却傻乎乎地觉得他只是嘴硬心软。

    他哪里是什么好人?

    她怎么忘记了,幽无命这个人,是能把冥魔引进天都的疯子啊。这样一个疯子,做出杀人强掳这种事,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她暗暗想着,如今自己身上已无契约束缚,若是他要,便顺着他,哄着他。他杀死三名接引使,天都必定不会善罢甘休,自己只需静静等待机会,父兄必会倾尽全力来救人。

    心神一定,她闭目调息,引木灵蕴来治愈身上的外伤。

    只是心底终究是有一点隐痛,好似伤了,又好似没伤。

    这支军队穿过一处处关隘。

    三日之后,抵达了幽都。

    幽州人用一种厚重的深青色石材造屋,白日里觉得沧桑大气,到了夜间,映着白惨惨的月色,便有些像传说中的幽冥鬼城。

    幽州全民皆兵,气氛和别处大不相同。

    将领径直将她送到了王城。

    他押着她,立在高大的深青门楼下等待。

    桑远远视线低垂,盯住地面浮起的一缕小草根。它很顽强,从青石地砖的缝隙中探出一点头来。

    活着。要活下去。无论如何,活下去,才会找到出路。

    便在这时,她看到那一缕小草根朝着她勾了勾脑袋。

    桑远远:“……”这一定是错觉。

    旋即,有细小的,稍显模糊的声音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督主不是吩咐过,桑氏父子必须死一个么,如今两个都跑了,会不会坏了大计?”

    另一人回道:“没办法,桑女不能死。只有她活着,幽无命才会认下这笔烂账。”

    桑远远的心猛地一惊。

    她悬着一口气,用余光瞥了瞥站在她身旁的将领。

    此人竟像是什么也没听到一样,一对眼珠子直勾勾盯着城门里侧,脸上没有浮起任何细微表情。

    桑远远的心脏猛烈地狂跳起来。

    所以……她是不是可以通过地底的植物,听到远处的声音?!

    难怪隔着那么多重城门,她竟听到了短命挠墙——连幽无命都没有听到。

    是不是因为那片腐地上,攀爬着不少血藤?

    她按捺住微乱的呼吸,假装不经意地回眸去望。声音传来的方向上,的确有两个人正在远远地打量着她。

    她记得,一个是副将,另一个是军师。

    他们这话,什么意思?!

    便在此时,一道瘦长身影骑着云间兽飞奔而来,正是幽影卫的首领,桑远远听过幽无命叫他阿古。

    “阿古将军,属下林天平,奉令接回桑王女,幸不辱命。”将领把桑远远往前一送,拱了拱手,回身便走。

    阿古皱起了一字眉,目光迟疑地落在桑远远脸上。

    正要说话,忽然一道雪白的影子从三丈来高的屋脊上跳了下来,轻轻盈盈落在了桑远远的身前。

    它仰起脑袋,兴奋地打了个巨大的响鼻。

    桑远远摸了摸短命的鼻尖,疾走两步,到了阿古近前。

    阿古神色一凛,下意识退了半步。

    桑远远轻声问道:“真是他令人将抓我来?”

    阿古的眉头皱得更紧。他明显缓了下,冷声道:“主君在等,请随我来。”

    桑远远用余光瞥着周遭的守卫,没有再多话。

    短命矮下四肢,示意桑远远爬上它的背。

    阿古很不自然地扯了下唇角,道:“桑王女与主君的战骑,倒是很有缘份。”

    两头云间兽跑向内廷。

    王城也是用那种质地坚硬的深青色巨石建成的,显得异常沧桑。

    短命撒蹄狂奔,很快就把阿古甩在了身后。

    到了一处守卫森严的宫殿外,短命委屈地转过脑袋,眨巴着黑眼睛,郁闷地看着桑远远。这意思是连它也进不去。

    阿古急急赶来,示意分列两旁的侍卫打开宫门。

    一踏进前庭,桑远远便感觉到气氛异常沉重,幽影卫几乎全在这里,神色紧张,像是在防备外来的敌人,又像是在害怕殿内发生什么事情。他们聚在回廊下,跳来跳去,比在外长城时更像一群猴子。

    宫门合上,阿古神色肃穆,看向桑远远。

    “若是主君昏迷之前下令将桑王女请来,那么,还请做好殉葬的准备。”

    桑远远心头一凛,明白了。幽无命出了事,幽影卫封锁着消息,不叫外面知晓。

    果然,受了那样重的一箭,怎么可能安然无恙?

    她也把他当成神仙了。

    所以,那些人一定不是幽无命派出来的。

    她镇定道:“阿古将军,请速速控制那支军队,他们奉的必定不是幽州王的命令。我听到他们私下的谈话,提到‘督主’,说要嫁祸幽州王。他们斩杀了三名天都接引使,还想对我父兄下手——将军请尽快动手,以免证据被消灭!”

    阿古面色微变。

    桑远远道:“将军当知道我听力过人。”

    阿古点了点头,唇角浮起一丝别扭的微笑,拍了拍座下云间兽的脑袋,道:“我这便去彻查。小五小六,带桑王女下去歇息。”

    “我想看看他!”桑远远叫住他。

    阿古面色有些犹豫。

    她的眼睛里泛起波光:“他救过我多次,我不会伤害他。”

    阿古下意识想要拒绝。

    小五咬着指甲道:“医者不是说,若是主君在意的人唤他,醒来的可能会更大些么。”

    他冲着桑远远挤了下鼻子。

    阿古横眉思索片刻:“跟好了,主君出了什么事,我活剐了你。”

    “哎!”小五像猴子一样跳到桑远远面前,躬下腰,摆了个店小二一样的手势,“王女,请。”

    桑远远侧头看他。

    只见这张年轻的脸庞上,挂着一个巨大的假笑。

    她盯了他一会儿,他便绷不住了,笑容先是颤抖,然后崩溃。

    变成了一只要哭不哭的猴子。

    这只猴子死死抿住唇,侧开了头,别扭地说道:“赶紧进去瞧瞧吧,迟一刻怕是见不上活人了!”

    桑远远拎起裙摆,匆匆跑上台阶。

    “怎么伤的?”

    小五道:“中了一记毒掌,还有一箭,伤到了心脉。已昏迷九日。”

    桑远远想起了他的脸。

    那么白,白到透明。她怎么会以为他真的没事呢?他太能装了!

    殿门被拉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混着药味,萦绕在殿中。

    小五引着桑远远到了内殿,只见宽大的青玉床榻上,幽无命安安静静地躺着,胸膛半露,缠着裹了药草的细布。

    鲜血透过药草和细布渗了出来,触目惊心。

    “你们先下去。”小五挥了挥手。

    两名面色沉稳的白眉老医者退到了殿外。

    “话本子里都说,昏迷的人,只有亲近者能唤得醒。”这位身经百战的小将吸着鼻子,“我骗阿古哥的,其实医者根本就没有那么说过。”

    “主君是累了吧?”他轻声道,“原本轻易就能走掉的,为什么他要回头呢?”

    桑远远已走到了床榻前。

    为什么要回头呢?

    医者探过脉之后,忘了替他盖好云被,他的半只手露在了外面,白得毫无血色。

    她轻轻握住了那只手。

    他的手很大,掌中也有茧,尤其是握刀的地方。

    她把他的手藏回了云被下面,看向他的脸。

    这样安静沉睡时,睫毛显得特别长。昏迷几日的人,竟像是没睡够一样,眼下鸦青一圈。

    “幽无命,你不能死。”她坐在床头,淡声道,“你要是死了,谁来打下天都啊?姜氏的江山,岂不是要稳坐千年万年?”

    一听这话,站在一旁抓耳挠腮的小五顿时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他忍不住插话道:“您和主君,当真是天生一对啊!”

    好一对见面第一句问好便是造反大业的狂人!

    桑远远回眸答话的功夫,手背忽然重重一痛。

    她吓了一跳,垂目去看,便见一只白惨惨的手从云被中探出来,攥住了她,力气大得像是要活撕了她的手一样。

    沙哑的声音微带一点喘,低低地传来:“我死?小桑果,你想都别想。”

    “主君!!!”小五差点儿蹿上了房梁。

    桑远远循声望去,只见睡美人已如约睁眼,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中闪烁着凶狠的笑意。

    他一醒,身上那些虚弱好似也怕了他,瞬息之间不翼而飞。

    “带她去换洗,脏死了。”幽无命无比嫌弃地说道。

    桑远远:“……”
白领情缘美丽的儿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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