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我偷偷地笑。

    低八度的建议

    想了很久，我还是把治痘的中药方给了姜二俊。

    他虽不是什么美男，但要我面对一张因用了维A酸乳膏而褪皮的脸，是件多么恐怖和不妙的事，我可不想恶梦带来的负面心情让我练琴的手指更加僵硬。

    药方是我打长途问家里要的，当年为治痘求遍医，后来遇到一个老中医，那个药方一直被母亲视作行善积德的东西留着。

    姜二俊很感动，然后还把我给感动了，他竟然知道我喜欢吃什么水果和零食，他下楼给我买上来的全都是对的。第二天，他还在小黑板上留下他的QQ号。

    没想到他的昵称会叫低八度，我笑了，对我来说，这三个字很亲切，就像钢琴课上小亚那忧郁的侧脸给我的感觉一样。低八度是音乐指示用语，意指比标出的低一个八度来演奏。

    但我不是个低调的人，我喜欢大呼小叫，喜欢有感觉就表现，行喜怒哀乐各种情绪时从不习惯和周围打招呼。我觉得好玩，也将昵称改成高八度。

    夜晚太安静，安静得让孤单那么突兀，我和姜二俊渐渐地都喜欢上了九点半以后关门聊天的这种交流，不过隔了一尺墙，但是一尺墙外，姜二俊和赵后苇是不同的，他们不吵架，高八度的她成了温顺的邻家小妹，事事要找睿智博识的低八度拿主意。

    那个周日的钢琴课，小亚没有和我说话。回来后我沮丧得没有练琴，在QQ上，我说低八度，我想哭。他给过来一个拥抱，然后我如同找到依靠把对小亚的感觉以及今天的失望都讲给他听。

    他说高八度，爱了就不要怀疑，就像你那天穿伽蓝色小西服和大红褶裙，你同事来了说你这是非常不协调的撞色，但是她走了，你不是仰着头在客厅里说你喜欢吗？还有……

    有时候我觉得姜二俊真的很不错，我的每一个困惑，他都能给我一个好的意见，让我又自信起来。

    心里有爱的女孩都漂亮

    又到了周日，课后练习跳音时，小亚说我的方法不对，整个手臂都紧绷着，说完他手把手地告诉我该怎么用力，他站在我身后，他握住我右手。那个姿式很像拥抱，我的心跳得很快，我的感觉好极了。

    回来后，我练跳音练了整整一个下午，把十个手指头都敲疼了。

    九点半，姜二俊在线上呼我，我好半天才打上去一句话，低八度，今晚我不聊了，我的手指很酸很疼，打不了字。

    那我们视频吧。他说。我也觉得有趣，这多像小时候，在一个房间里玩捉迷藏的快乐游戏。

    低八度，我在你那边漂不漂亮？漂亮。

    我给他鬼脸，知道他在说谎，屋里那么暗，我连台灯都没有开，怎么会漂亮？他说因为心里有爱的女孩都漂亮啊。

    时间过得很快，快十一点时，我看到他离开了电脑，回来时他说，高八度，你的手指还疼吗，卫生间里放好了热水，睡觉前你把手泡泡吧。

    从卫生间回来，我睡不着，便去了我的博客，然后我相信了低八度的话，只要相爱有爱，就会有爱。那天我把QQ号也给了小亚，那里面有我的博客地址。今天博客里小亚来留言了，他说后苇，跳音在以后的学习中会经常用到，你一定得练好，技巧就是它像小鸡啄米或是像被烫到一样得迅速将手指离开。

    从此，每周日上课回来练琴后再去博客，都能看到小亚的留言，告诉我对今天所学课程的掌握技巧。

    爱不用女孩去说

    春天来了，我的琴弹得终于有了起色，很多简单的曲子我都会弹了。姜二俊视频看过听过后说，嗯，高八度，好像还不错。

    我开心地告诉他，那是因为小亚每次课后都给我留言指导了啊。

    我说低八度，我现在想告诉他我爱他了，我想过好多方法，比如也找到他的博客，用悄悄话告诉他我喜欢他，但是他在我博客上的留言用的是匿名小亚，我无法回访。

    我还对低八度说，昨天我笨笨地用百度搜索词条“小亚  钢琴”，一共找到7870条记录，我逐一打开，但都不是我要找的小亚。

    低八度在那边好久没说话，我看见他抽烟了，烟圈弄得我看不清他的脸，我扔可恶的表情给他，然后央求，低八度，低八底，你给我一个意见嘛，告诉我该怎么说？

    等了好久，低八度终于说话了，他的声音很轻，不像以往以兄长自居的哥哥对妹妹那种语气，他说傻姑娘，我只是让你相信爱，没有让你主动去说爱啊，难道你不怕受到伤害？记住，爱不用女孩去说，下一次，你让他弹《Tear》。

    我问为什么？他说，我听说，每个人在听那首钢琴曲时都会想自己的爱情，等他弹完了，我想他也会说他的爱情的。

    星期三晚，我说低八度，原来等待是这么长的一种心情。

    他说是啊，然后他说，我要搬走了，像你一样我被公司调了部门，离上班地方远了。

    他的话竟然让我看到屋子里的孤单，我没有犹豫，来到他的房门前，伸出手说姜二俊，我是来说对不起的，为我曾经故意为难你。

    他一挥手，没什么啦，我都知道了你那么多秘密，挺划算的呢。

    高八度和低八度继续谈情

    姜二俊说的没错，《Tear》真的让小亚的情绪被调动了，弹完后他很沉默，微闭着眼睛，却落下深情泪水，站在他身后，我等着等着。

    他哭了，然后终于抬头跟我说，后苇你知道吗？她出国后我再也没弹过这些曲子，今天弹来，还宛如昨天。

    我愣在那里，钢琴的黑白键第一次让我眩晕起来，我喜欢的人，原一直沉在旧情的湖水里，而我却等着他上岸来读我这道风景。

    回家后，我在钢琴上发疯地把教材反复弹着，很用力很用力，不知有多久，对面的楼里传来骂声。我离开钢琴，想找低八度，但是上线了才知道他昨天就走了，我一伸手，弹疼的手指触到了脸上的眼泪。

    清晨，我是在一阵杂乱的钢琴音中醒来的，醒来我看到了姜二俊在擦我的钢琴。

    他说高八度，我忘了把最后的意见给你，正好钥匙也忘了交，所以我就回来了。

    我问是什么？他说，高八度和低八度在一起，早就相映成趣了，何不继续下去呢？

    我笑了，我说你弹《Tear》给我听吧，他先是讨饶，然后却弹得那么好那么好，比小亚弹得还要好。

    姜二俊其实是从小就弹钢琴的，我是在昨晚，才弄清匿名小亚的IP和我的是一样的，那些留言与小亚无关，它们一直是姜二俊在写。所以，我才能在为小亚伤心后还能睡到自然醒。我想我真正感动和害怕失去的，还是匿名小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