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说完之后,便静等眼前女人的答复。
但是出乎杜衡预料的是,女人只是再次的打量了一下杜衡,然后直接摇头,果断的拒绝了杜衡的想法。
杜衡一看女人的这个态度,就知道这是她不信任自己的表现。
不过这也难怪,估计是个人,对于这种突然跑自己干活的地里来,说要给自己看看病,大概率都会被当成是骗子,或者脑子有病的人。
而女人的这個反应,也让杜衡充分的理解了,什么叫‘医不叩门’。
之前的时候老是给别人说这一点,但是对于‘医不叩门’这四个字的理解,其实也只是停留在了纸面上,还有自己的对社会的认知中,而这一次算是知行合一了。
杜衡苦笑一下。
其实到了这一步,他最该做的就是闭嘴,但他是真的被这女人的咳嗽声,搞的非常难受,还有就是想看看女人的这个‘间质性肺炎’,是不是就和她说的一样,干脆没办法了。
轻轻呼了一口气,杜衡认真的对着女人说道,“你对我可能不太熟悉,我之前是咱们卫生院的院长,也是咱们中湖人,就是杜家沟的,所以你放心,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另外呢,你要是不熟悉我,你也可以问问你的父亲,我在咱中湖的名声,想必大家都是有所耳闻的。
还有就是我是中医,是一个全科中医大夫,和你之前看的医生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这般的自卖自夸,让杜衡非常的不自然,觉得脸有点烧,但是为了自己的好奇心,还有那同理心,他也只能厚脸皮一把了。
而听杜衡说完的女人,其实并没有被杜衡说动。
在她的想法中,金大二院、省中医这样的大医院,大医院的大专家都是一个样的说法,她不认为一个市妇幼的医生,一个从卫生院爬出来的医生,能比之前的专家厉害。
只是看着态度认真诚恳的杜衡,她又不知道改如何拒绝,尤其是看着身后两个眨巴着黑眼睛的儿子,她只能当做是一个机会。
“行吧,你想怎么看?”
杜衡见女人同意了,他也是微微的松了一口气,第一次腆着脸求着给人看病,这种感受还是格外的新奇。但是有了这一次的经历之后,杜衡内心中已经把这种,求着给人看病的想法,彻底的打入了十八层地狱。
太尴尬、太糟心、太憋屈、太伤害自尊了。
杂乱的念头从脑海中一闪而过,杜衡略微的稳定了一下心绪后,就在这田间地头,迅速的进入到了一个医生的专业态度里。
“我总结一下你刚才说的,那就是你咳嗽时长已有两年多,有痰,乏力,同时有喘息气促的问题。”杜衡认真的看着女人说道,“关于你现在的身体情况,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女人又是连着咳嗽了两声,并转身微微俯身吐掉了咳出来的痰,方才对着杜衡说道,“基本就这样了,不过从这个月立秋开始,尤其是前几天下雨,咳嗽的又严重了很多。
而且我还特别怕冷,老觉得自己的双手、小腿特别的冷。”
女人这么一说,杜衡才猛然发现,自己等人还只是长袖衬衫的时候,这个女人身上已经裹上了薄毛衣。
而女人微微停顿后继续说道,“自从得上这病,我睡觉就不太好了,要么荒唐的睡不着,迷迷糊糊的老做梦;要么就是半夜醒来,干脆就没瞌睡了。”
杜衡轻轻点头,表示自己在认真听,“你咳嗽出来的痰是什么样子的?黄色粘稠样的,还是稀稀拉拉的像是唾沫的那种?”
女人微微沉默,而后说道,“不黄,就是白色的,像唾沫,可又黏糊糊的那种。”
“我知道了,我看看你的舌苔。”
“啊~~~”
舌质淡白,舌苔白滑。
杜衡眨巴了两下眼睛,一个非常明显的寒湿症,再结合她自己刚才说的那些症状,杜衡立马就做出了一个判断,这就是一个阳气虚弱、水湿内蕴的病。
光知道这两样,可不能着急的开方抓药,还必须得找到病因所在,哪阳虚了,要不然方子开出来,就变成了瞎猫抓耗子,看运气了。
杜衡脑中快速的整理一下情况后,再次对女人说道,“你直接把手给我,我给你摸个脉。”
女人犹豫了一下,“这样行吗?要不我找个东西垫着点?”
杜衡轻轻笑了一下,“没事,我用另一只手拿住点就好。”
“哦。”女人半信半疑的瞥了一眼杜衡,本来就觉得杜衡不靠谱,现在看杜衡就连诊脉都这么随意,心里更是不抱什么希望了。
而杜衡却没有管女人怎么想,只是按着自己的步骤在慢慢的往下推进。
两只手都换过之后,杜衡缓缓的放开了女人的手。
左手细,右手弦。
这脉象不难不说,而且非常的清楚。
细主气衰,诸虚劳损,而且《频湖脉学》上有言,若非湿气侵腰肾,即是伤精汗泄来。
而弦脉是属阳中阴,口诀曰:弦应东方肝胆经,饮痰寒热疟缠身。
有了这个脉象,再与刚才的体征一结合便可知道,这女人的问题,可不单是肺气不足的问题。
她是肺肾阳虚!
与之前看的那个叫西西的小女孩,他们两的病刚好是反过来了。
这让杜衡觉得很有意思,同时也觉得,自己刚才不要脸的推销自己,着实是没有错的。
而杜衡突然的沉默,让女人轻轻地叹了口气,她甚至此时想的是,杜衡应该是没看出来什么,也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所以用沉默化解尴尬。
所以,她好心的开口说道,“没关系,我这病就这样了。省中医当时给我说是肺气不足,也开了药,但是效果也就那样,没关系的。”
这话让杜衡豁然一愣,听着女人好似开解的语气,杜衡轻笑一下回应道,“你这病确实是肺气不足,但是你这也不是单纯的肺气不足。”
杜衡突然的说话,让女人有点惊讶,但是要说相信杜衡,还倒也不至于,因为杜衡这话只是单纯的在表明,他看出门道了,至于是什么门道,他还没有说呢。
“咱们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解释。”
杜衡笑看女人,柔声说道,“先说你喘息气促,这个问题确实是肺气不足造成的,这一点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咳嗽痰多,可和这个肺气不足就没有关系了。”
杜衡微微停顿,看女人确实在认真听他说话,他便接着说道,“第二个问题,其实又很多人都会感觉自己的四肢冰冷,为什么?
原因很简单,那是人本身的肾阳不足才会冷的,你也是因为这个问题,所以才会有四肢畏寒问题,才需要在这个季节穿厚衣服。”
这么简单吗?
女人还是带着一丝疑惑看着杜衡,她觉得这么简单的问题,那些大医院的医生不应该看不出来。
“肾主纳气,而你现在肾阳虚,继而就影响到了你的肺,让你变的肺气不足,喘息气促。”
杜衡没有理会女人怀疑的目光,继续说道,“而你的阳气虚弱,则会造成体内的水湿运化失常。
湿多而痰生,肺呢是人体储痰的器物,有痰你就要用咳嗽的方式把它排出来,但是现在呢,你肺气不足,咳不出来,痰湿越积越多,肾阳则是越来越少。
所以说,只是单纯的提升肺气,或者是治疗痰液,都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
这么一番解释,女人精神微微有点亢奋了起来。杜衡把因果关系给她说的很清楚,更重要的是,自己身体的每一种变化,杜衡对为它们找到了缘由,这不由得她不相信。
“那。。。”
女人嘴巴刚刚张开,那边地董越章就黑着脸往外面大路上走,一边走还一边招呼杜衡到,“老杜,走了,走了。”而声音太大,反而打断了女人要说的话。
杜衡一看董越章的表情,大概就知道他们应该是没有谈拢,便对着董越章摆了摆手,然后对着女人说道,“你这会有时间吗,正好和我们的车一起下去。
等到了卫生院,给你开个药方,一同把药给抓了。”
女人呼吸有点急促,有点说不出来话,嘴巴张大狠狠的呼吸两口,却又忍不住的咳嗽了起来。
而杜衡听着女人喉咙里,那将出不出的痰音,那是又难受的又感觉犯恶心。
等女人咳嗽声停了,忙着喘气的时候,杜衡眉头轻轻皱了一下,“你这病已经拖的时间太长了,再拖下去,你的肺可能会出现其他的病变,到了那时候,比现在还要难治。
你和你爸爸说一声,让他帮你先看着点两个孩子,我呢先去外面等你,你看怎么样?”
女人忍着又一次想咳嗽的冲动,对着杜衡缓缓点头,随后便招呼了两个孩子往她父亲的位置走去。
而杜衡也见此,便也往地外面的大路走过去,“你们谈的怎么样了?”
董越章一脸的郁闷,“这就是个老顽固,一点可讲的条件都没有。”
旁边跟着的廖全升笑着说道,“这怎么能叫老顽固呢,人家今年把长大的百合卖了,转手把稍大一点的二茬百合种进去,等到明年就又能卖钱。
可要是听了你的话,人家连着三年就没有百合卖了。
没有百合卖,就没有收入,你觉得他会选择哪一种?”
董越章理所当然的说道,“当然选卖钱多的啊,这有什么可犹豫的。
我已经打听过了,今年的湿黄芪一斤在十元左右,而今年百合的收购价在三块都五块,两倍的差距,这很难选吗?
确实,如果他改种黄芪,连续两年这些种植黄芪的地会没有收入,可是到了第三年呢?两倍的价格差啊,一次性就把前两年的亏损找回来了,而且以后每年都是别人卖百合的两倍多,这个账很好算吧。”
廖全升轻笑着摇摇头。
他和董越章,一个官二代,一个富二代,都是从来没有下过地,干过农活的人。但是廖全升毕竟在药材收购这个行业里,已经耕耘了快十年之久,对于种地的基本要素,他还是知道的。
“董镇长,我替石开民回答你的这个问题。”廖全升轻声说道,“第一,石开民种了一辈子的百合,他知道百合应该怎么操弄,比如什么时候除草,什么时候施肥,什么时候去花儿。他看到百合杆的颜色,他就知道知道是肥料用多了,还是干旱缺水了。
但是种植黄芪不行,他是新手,他什么都不懂,他不能把握这个东西的生长规律和特点,不知道什么时候该干什么,对产量也有担心。
即便我给他派了技术员来,在没有见到最后挖出来的东西之前,一切都是未知数,所以他不会冒险。”
廖全升冲着又要反驳自己的董越章摆摆手,示意先让自己说完,“第二个问题,黄芪今年的收购价是百合的两倍,甚至还多,但是你就能保证明年后年一定也是百合的两倍?你能保证百合明年不涨价吗?百合的价钱不会回到十年前的价格?
如果人家听了你的话,全部改种黄芪了,那万一到时候百合涨价了,黄芪降价了,这中间的差价谁给他补?”
这一下,董越章不说话,而廖全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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