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一句轻描淡写的‘我心里有数’,却让武胜男爸爸心头的紧张,是一点都没有减少。
这孩子平时看着挺靠谱稳重的,怎么在这个时候表现的如此浮躁?
武胜男爸爸再一想,觉得可能是这个王教授之前不断的怀疑,使得杜衡有了心浮气躁的行为,便再一次低声说道,“小衡,不要意气用事,你是医生,说话要稳重一点。”
这边的话音一落下,就是那三个老中医也赶紧的往前走了一步,“杜医生,咱没必要置气。”
“是啊杜医生,现在病人的健康才是最关键的,至于其他的,让他们说就说去吧。”
“杜医生,这地方不能这么说啊。”
尤其是最后一句话,真的是声若蚊蝇,两人之间要是多个十公分,都不一定能听得清这位老前辈说了什么。
杜衡轻轻一笑,刚想说话,却不料那位王教授,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了下来,“四剂有明显见效?杜医生你好大的口气,我们这么多人,在肝病、肝肿瘤这个领域研究学习几十年,别说几天见效,就是想要减轻病人痛苦都得费尽全力。
你说四剂汤药见效,就算你一剂汤药是一天的量,四剂汤药顶多也就是四天的时间,这么短时间见效,你以为你开的是仙丹吗?
小伙子,咱们是医生,要的是稳重踏实,在病人的事情上,更是要谨慎小心,这可不是让你显摆、口嗨的事情。”
听着这位王教授的说教,杜衡已经忍了好久了,嘴一张就想顶回去。可是看到老丈人担忧的神色,还有三位前辈的担心,杜衡又立马忍了下来。
但这个忍不会一直忍下去,他准备在治疗过后,把这个场子找回来。
想到这里,杜衡突然的有点失神,他发现这次从外面转了一圈回来,他变得有点气盛了,很多事情,尤其是关系不太亲密的人之间,还给他甩脸子的,他基本都不想受着。
细细一想,这可能就是能力、地位、经济各方面有了长进后,让自己的性格膨胀了。
不过膨胀就膨胀吧,杜衡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坏事,以前因为家庭原因,小心翼翼生活的窘迫模样,他并不喜欢。
因为以前那种小心翼翼装出来的成熟稳重,更多的是一种夹着尾巴生活的状态。
既然自己现在有能力,可以让自己活的舒心一点,那为什么还要委屈自己?
作为长者前辈,有质疑那是应该的,指点一二也是无可厚非,但是对着我说教、指指点点那不好意思,我自己有师傅有长辈,还轮不到你来指指点点。
忍下来的杜衡看着王教授,认真的说道,“不好意思,我在看病这个事情上,一向都是锱铢必较,说一就是一,从不说大话空话。”
王教授阴着脸盯向杜衡,阴恻恻的说道,“那你说说,你怎么用四剂汤药改善病情。”
王教授的话音刚刚落下,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杜衡,就连一直在床上闭目休息的病人,也是再一次的睁开眼睛。
之前不管他们怎么争论,争论的有多厉害,其实可以看做是意气之争,是他们治疗理念的争辩,就看谁的底气足,信心足,但是对于实际的病情治疗,没有一点点的帮助。
可是王教授的话一问出口,那就是实打实的对病情的辩证了,要是说不清个一二三,那之前不管又多嘴硬,都会是笑话而已。
杜衡当然清楚,嘴角轻轻扯动一下,便张嘴说道,“白伯伯的病,我诊断为火毒郁结的痈症,即肝叶生疮。”
王教授眼睛眯了眯,“已经查明白的事情,这用你说?”
“王教授看起来很着急啊。”杜衡淡淡的瞥了一眼王教授,而后便转头看向了床上休息的病人,“之前就有问过白伯伯,再结合与我叔叔的侧面了解,可以知道白伯伯是一个刚正不阿,一心为民的人。
而有这样性格的人,必定看不惯很多事情,从而让自己很容易处于一个,经常发火盛怒的境地,而这个原因就是此病的由来。”
一个暴躁易怒,愣是被杜衡说成了刚正不阿、一心为民,这让原本还有点担心的武胜男爸爸,稍微的松了口气,顿时就觉得自己这女婿还不错,脑子是清楚的,还没到无药可救的地步。
就是病床上的那位白伯伯,脸色也是稍微的缓和了一下。
不过身边三位老前辈,还有王教授身后的一众专家,看向杜衡的眼神就变了。
这小子不光看病的水平高,就是拍马屁的水平也在他们之上,拍的实在太隐蔽了。就这两个词一换,根本的意思不变,但是意义立马就不一样了。
怪不得这么年轻就能当市妇幼的院长,怪不对能成武书记的女婿。
王教授当然也明白,但是他不会纠结于什么词语的运用,继续追问到,“无稽之谈,生气和肝癌有什么关系?”
杜衡轻轻摇头,“再次纠正一下王教授,癌症是你们西医的叫法,我诊断的是痈症,别再说错了。至于和生气有什么关系,那我就要问王教授一个问题了,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怒伤肝、喜伤心、忧伤肺、思伤脾、恐伤肾这几句话?”
“当然听过,这不是你们中医,老在嘴里叨叨的几句话嘛,还是那句话,你说这么多,和肝癌有关系吗?”
“关系大了去了。”杜衡认真的说道,“人一恼怒,那肝叶就会胀开,肝气必将逆行。而且大怒之后,肝叶过度空胀,非常不容易恢复,这就是有些人说气的肝疼的原因。肝叶空胀,肝气逆行,就和人岔了气一样,你说疼不疼?
而且怒必动火,怒愈多则火愈盛,火盛必烁干肝血,烁干肝血则肝气大燥,无血养肝更容易让人发怒。怒气频发则越伤肝,形成恶性循环,而肝火越积越多却得不到及时疏解,继而郁结形成火毒,最终而成痈症。
这就是怒伤肝的由来,这么解释,王教授能否听得懂?”
王教授还以为,杜衡也要和之前的几位中医大夫一样,要用一套什么金木水火土的虚幻理论,来解释病人的病情,他也已经想好了反驳的话语,但是没想到杜衡就是实打实的说,情绪对肝脏器官的改变。虽然里面还是有肝气、肝火等词语,但是加进去肝血不足,一切又都能理解的通。
而且这说的这么直白,这怕是一个小学毕业的人都能听得懂吧,还问我听不听得懂,这就让人感觉到了一股侮辱的气息。
但就算感觉到了,你还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因为杜衡提前就用双方的理论存在差异,已经打好了埋伏,而且杜衡说的东西是逻辑自洽的,唯一和自己不搭噶的也就是肝气、肝火两个词,可作为一个国人,即便是西医,这两个词还是能理解的。
王教授脸更黑了一下,“理论自洽不能什么难事,无非都是自圆其说,可你怎么让四剂汤药见效,这才是最关键的。”
对于这个问题,杜衡丝毫不慌,“我如果能做到呢?”
“我立马卷铺盖走人,你们金州只要有你杜医生在,我便再也不来。可你要是做不到呢?”
两人在一问一答之间,都是有点上了头,火气全都冒了出来,一时之间好像都忘了,他们在什么地方,再给什么人看病。
不过王教授是过江龙,他的根基在羊城,而且问这些问题的出发点,虽然有点小私心,但也是为了病人好,上头就上头了,别人拿他没办法不说,还得对他认真负责的态度念声好。
而杜衡则是心里有底,对这个病有着超乎寻常的自信,而且有武胜男爸爸托底,只要最后治好了人,别说上头上火,就是现在跳起来指着他王教授的鼻子骂,最后他还是这个白伯伯的恩人。
两人各有各的打算,各有各的依仗,这一上火,就越发的针锋相对,听到王教授的反问,杜衡立马就说道,“我要是做不到,我在金州饭店摆十桌,当面给王教授您三跪九叩的道歉。”
“好,你说你怎么治?”
却不想杜衡摆摆手接着说道,“先不急,如果我能做到,走不走的王教授你说了算,但是有一条,你得说明白再走?”
“什么?”
“特效药。”
王教授立马等大了眼睛,身子甚至都抖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杜衡不为所动,轻声说道,“我要这个特效药的全部的药理检测报告,全部的实验数据,还有全部的审批文件,听好了,是全部。”
谁知王教授果断摇头,“这不可能,这款特效药还没有上市,全部的药理检测报告,还有实验数据都是绝密的数据,我是不可能给你的。”
杜衡轻轻笑了一下,话说到这份上,他的目的就达成了。
现在很多的肿瘤治疗当中,在医生确定病人有一定经济实力的时候,尤其是和那些大药厂有合作的医生,都会给病人推荐什么特效药。
有些医生会说是特效药,有些医生则会明确的告知患者,这个药还在实验阶段,有什么样的副作用,用不用自己选择。
但是不管哪一种,其实都是拿病人做实验而已。
而且这种实验里,有百分之九十九,都是不合规的人体实验,有些是没有审批下来手续,有些则是在动物实验的同时,就已经开始了人体实验。
所以话说到这里,杜衡就不在强求了,只要自己能治疗好这位白伯伯,相信他自己会很愿意,和王教授好好聊聊这个特效药的。
而且因为这个特效药而心慌的人,肯定不光是王教授一个人,就现在站在王教授身后的这些金州专家,他们的皮也得紧上三紧。
因为这个药的使用,可是经过了他们的首肯。
欺负普通人不懂,没钱没势力行;但是欺负白伯伯不懂,那是胆子大的有点过分了。
杜衡转头,继续对着病人和家属说道,“治法不难,平肝为主,再佐泻火去毒的药。白伯伯现在难受的地方在于疼痛、腹胀,所以我开的方子,第一剂就是先解决疼痛,让疼痛减轻;第二剂减轻疼痛的同时,腹胀也会有明显改善;服用到第四剂、第五剂,疼痛、腹胀应该能消失,同时黄疸的问题也会一起治愈。
同时,白伯伯现在吃饭不太好的情况,也会有很大的改善。
到时候营养跟得上,继续服药泻火去毒并滋肝血,有大概一个月的时间,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话到这里,争辩质疑什么的,就已经没有必要了,现在就看病人自己的选择了。
而床上的病人好似对他们刚才的争辩并不在意,只是轻声说道,“老武啊,你这女婿了不得啊,我现在被你这女婿说的热血沸腾,恨不得马上就站起来。所以你可要把你女婿监督好,我这小命可就交到他手里了。”
武胜男爸爸现在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微微叹口气说道,“这混小子口出狂言,看我面子上别在意,至于给你治病的事情,那你放心,我绝对让他全力以赴。”
“你老武我还是信得过的,那就这样吧。”
病人话说完,眼睛也慢慢的眯了起来,房间里的众人,也就全部退出了卧室。
到了外面,之前说话的那位中医大夫走到杜衡身边,“杜医生你好,我是省肿瘤医院腹外一科的张拥军,你看这个方子是你去拿药,还是我们来?”
杜衡赶紧客气的说道,“张主任你好,刚才谢谢你为我说话。”
张拥军轻笑着摇摇头,“应该的,不说这个了,还是说说开方拿药的事情吧。”
杜衡似乎早就想好了,直接说道,“那就麻烦张主任了,我把方子写出来,您在帮我看看。”
这是一句客气话,但是却让张拥军苦笑不已,就杜衡刚才四剂见效的狂言妄语,让他即便是杜衡的前辈,也不敢有一丝一毫指点的心思。
因为他从心底里,就不敢说这样的话。
杜衡不管其他,直接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纸笔,白芍、当归、炒栀子。。。。。。
当张拥军把药方拿到手里,即便已经做好不说话的他,还是忍不住的脱口而出,“就这么简单?”
杜衡轻轻一笑,“用当归、白芍直入肝中顺气滋肝血,则肝血骤生,这就很容易解肝血之燥。再用甘草以缓其急,用栀子清火,金银花解毒,问题就全部解决了,所以简单一点无妨,而且还不用增加肝脏的负担。”
听杜衡说完,张拥军就轻轻地呼了口气,心里默念一句,还真TM简单,五味药各司其职,各干各的事情,少一味不够,多一味长余。
怪不得这小子年纪轻轻,用一年的时间就能在金州圈子里脱颖而出,就开方的这一手,已经把百分之九十的医生比下去了,更别说这小子的诊断,他楞是没听出什么毛病来,这就更厉害了。
既然开口了,张拥军也就不说什么面子不面子的问题了,便再次问道,“那我们之前开的方子,问题出在哪里了?
我说了也不怕你笑话,我们之前开出来的方子,也是借鉴了你治疗那几例肿瘤的那个方子,但是怎么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是我们本身的辩证就错了,还是说我们这个方子没开好?”
杜衡轻轻吸了一口凉气,斟酌片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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