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纵横,杂沓其中,令人唏嘘。
麦沙————,土皇帝般————。
顾南征强装镇定,接受少女的添酒布菜,觥筹交错间,假意趋炎附势。
麦沙向二人示好:“姜总有诚意,我也不落后,天黑之后昂格和帕拉带队护送二位,路过首领的地盘也不用担心,他们会打点一切。”
说罢他又摆了摆手,进来两个赤足少女各端了10杯银器酒盅,身姿摇曳地分给在座所有男人,包括顾南征。
以昂格和帕拉为首的麦沙手下全部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即均是对身侧少女更进一步粗狂贴靠。
音乐也掩盖不住整间屋子里———,顾南征只觉胸口发闷,强忍不耐恶心,按兵不动。
麦沙举起银器酒盅对着许顾二人祝酒:“预祝我们合作愉快,我这里没什么娱乐,许老板,姜兄弟,尽情享受。”
他等着二人举杯。
许家栋略为难:“教父,晚上要赶路,我怕体力跟不上。”
麦沙哈哈笑:“量很小,没有延时功效,助兴而已,————。”随即转脸看向顾南征。
顾南征淡定道:“教父,——我不习惯,你们尽兴,我出去等。”
麦沙忙拦:“不必。”他拍了拍手,随即进来一个半遮面的女孩儿,确切说,是女人。
女人麦色肌肤,身着一袭金色波隆披曼泰服,姣好的身段曼妙轻盈,纱笼裙纹理飘逸,在酒桌中心站定后便开始在这恶魔境地翩翩起舞。
麦沙扬声招呼许家栋:“许老板,干杯!等你带着资金凯旋!”随即仰头干杯。
许家栋破釜沉舟,干了杯中酒。
在场仅余顾南征一人保持冷静,他静坐在蒲团上,努力心无旁骛地欣赏眼前的轻歌曼舞。
女人应该有二十岁往上,身形明显比其他少女成熟。
舞着舞着,她脚步移向在场唯一的看客。
逐步靠近,顾南征惊觉她面纱上的眼睛竟神似许玖玥,她双眼皮又宽又深,瞳仁黑亮莹润,在这奢靡淫乱的人间炼狱如月光般干净清朗,最重要的,是她左侧眼角下镶着一枚钻石,那个位置,正是许玖玥的泪痣。
顾南征没喝那杯银器酒盅里的助兴酒,但也喝了不少,纵有五分醉意,他也并没有被这双神似玥玥的眼睛搅得意乱情迷,淡定地欣赏完整支舞,朝女人抬了抬手腕敬酒道谢。
女人光着脚靠近,银铃晃动,她跪坐在顾南征矮几面前,眨了眨眼:“我叫拜俪。”
顾南征轻点头:“tycho。”
拜俪:“我在清迈见过你,你在寺庙里跪了两天一夜。”
顾南征眸中闪过一抹仓惶,抿了抿唇没接话。
拜俪眼睛弯了弯,说了句华文:“我觉得……我可能有点喜欢你。”
顾南征脑子轰的一下,一股热流从胸口炸开,瞬间糊了整片,一模一样的话,许玖玥也说过,一个字都不差。
周遭欢爱的声音缩回地狱,顾南征被女人左侧眼角下的钻石晃的微微出神,可他心里清楚的很,玥玥只有一个,眼前的女人谁都不是,他甚至连她的名字都没记住。
拜俪说回英文:“你是华国人,我听见你在寺庙里读诗。”
他依旧保持沉默。
拜俪微微歪头向前凑了凑:“你可以带我走吗?你这么好,你跟我哥哥说,他一定会同意,他还会给你一大笔钱。”
拜俪见顾南征面露疑惑,轻快解释:“教父是我哥哥,我在清迈读的大学,家里的生意他没叫我碰过,我也从没有过男人,我很干净。”
顾南征调整好心绪拒绝,声音淡漠疏离:“我不缺钱,也不缺女人。”
拜俪眸色暗了暗,身子落回跪着的腿上,垂眸琢磨了一会儿重新抬起头,眼里重添璀璨,一字一顿地说华文:“你.下.次.什么时候.来?”
又是似曾相识的台词,从前他从西北四环外的华清园公交倒地铁,地铁倒公交,去东五环外看许玖玥,临走前,她总会问一句:‘南征哥哥,你下次什么时候来?’
两人会在二外图书馆一起看书,看累了就去门口下馆子,许玖玥最爱吃二外北门外一家东北菜馆的锅包肉,服务员上桌时会随口说一句,‘趁热吃’,许玖玥会趁热先挑上面点缀的葱丝和姜丝吃,都挑干净了才开始嘎吱嘎吱嚼肉……
天擦黑时,她会带着他钻二外的小树林儿,说这是大学情侣谈恋爱必备项目,不远处的长椅上总有双双对对拥吻的情侣,可许玖玥不喜欢,她大多会主动亲他,浅尝辄止,随即退开,捧着他的脸夸他:‘南征哥哥,你好帅啊~你要努力赚钱呀,我们争取留在燕城!’
她会讲很多对二人婚后美好生活的设想,还扬言以后赚钱一定不会比他少,她生动的语调,欢快的情绪,让他后来每每回忆起她说的那些设想,都觉得仿佛真的发生过,真实又遥远,恍如隔世。
遥远的不是过去,而是没有她的未来,一切都变了,从他变成姜正宇的那一刻起。
如果能变回顾南征,他想对她说:玥玥,在这什么都善变的人世间,我最大想心愿,就是和你一起看永远……
姜正宇坐在这人间炼狱毫无违和感,可顾南征不会,玥玥更不会。
无论是十五六岁嚣张跋扈的玥玥,还是十八九岁明媚乖巧的玥玥,都澄澈美好,如月光般皎洁。
明知不可能,可还是无法停止爱她,不必自责痴心妄想,地狱里的人,总会向往被美好的月光笼罩,惠风和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