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大家都在胡思乱想

痛苦。

    五八是真的后悔。

    可它无能为力。

    它这么强大，近乎无所不能，却总是在有关于卫左的事情上产生以前从未有过的负面情绪。

    曾经不论用什么办法都无法解决卫左的低温体质时；很久之前在无面镇里因为疏忽大意让卫左被割断脑袋时；被困在“牢笼”里听到卫左答应挖出自己的眼睛时……

    桩桩件件五八都记得很清楚。

    痛恨自己的弱小。

    痛恨自己的粗心。

    痛恨自己的狂妄。

    五八始终觉得自己亏欠于卫左，卫左遭遇的诸多磨难大部分都与它有关系。

    它问心有愧。

    如今更甚。

    它拼命往上爬是为了让卫左不吃苦，可现在卫左之所以会感到痛苦是因为它。

    这个认知足以让它失去冷静。

    所以它加快了吞噬进度，同时也受到了对方蓄势已久的反击。

    有与卫左的联系在，五八失败也不会死，但它或许会陷入一段很长很长的沉睡。

    一段让它与卫左之间分崩离析的长久沉睡。

    大概是感到恐惧，五八现在迫切地想要见到卫左，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想要见到卫左，想要告诉卫左自己到底有多么喜欢他，想要与卫左永生永世地纠缠在一起。

    爱欲于人，犹如执炬。

    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

    五八不怕烧手，它只怕留不住卫左。

    哪怕最后被地狱窜出来的熊熊烈焰焚烧成一地灰烬，它也要拽住卫左拉他一起，最后双方的残骸与灰烬混杂，任谁也没有办法分开。

    至死方休无法满足它，它要的是至死不休。

    此刻五八还不知道，与它互相吞噬的那个东西无意间发现了什么……

    另一边。

    远在地球的卫左突然感觉到了一阵心悸。

    在谢难南紧张的目光中，忽然抬手捂住心口的卫左头晕目眩，耳边传来尖锐的耳鸣。

    胸腔里鼓动着不属于他的情绪。

    卫左茫然地靠在墙边，指尖都在发颤。

    怎么回事？

    他很难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就像是火山爆发时的岩浆喷发出来，烫得心脏生疼。

    “卫左？”谢难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担忧地看着脸色骤然失去所有血色的卫左，就连一贯有的称呼都忘记了。

    卫左想回应他，但是唇齿就像被胶水黏住了。

    说不出来话，心脏跳动速度变得很快，呼吸也沉重而急促，思绪一片模糊朦胧，周遭一切都变得虚无缥缈起来。

    疼，头好疼。

    像是大脑里被插入了数不清的钢针，刺痛在四肢百骸里流淌。

    终于，卫左眼前一黑。

    他最后看到的是谢难南慌乱无措的眼神。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

    卫左难受到极点，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就像是被拖进了泥沼之中，越挣扎越往下陷。

    耳边传来了几个熟悉的声音，声音中的焦急与恐慌宛若实质，到最后甚至染上了悲伤，刻进骨子里的本能促使卫左很想睁开眼睛告诉他们自己没事，但他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

    好累。

    好困。

    恍惚间卫左透过黑暗看到了什么。

    穿过无数星辰，眼前是一片黑雾，一片到处布满眼珠的黑雾。

    明明只是粗略地看了一眼，卫左却下意识笃定它们正在互相吞噬。

    他无意识地将注意力集中在了黑雾上面，心脏又开始疼了，就像被谁捏住了一般。

    时间流逝速度仿佛被无限放慢了。

    卫左看到黑雾里的眼珠数量在不断增加，黑雾则开始一点一点变淡。

    他莫名觉得难过。

    听起来有些无理取闹，但他就是不希望看到黑雾处于弱势。

    突然，眼珠齐刷刷地朝这边看过来，卫左僵硬在了原地无法动弹，他在那一瞬间体会到了某种错乱感，眼前出现了无数光怪陆离的事物，脑海中响起了晦涩的呓语……

    本就绷紧至极限的神经出现了断裂的趋势。

    再这样下去卫左不死也会疯掉。

    更糟糕的是，黑雾有朝这边蔓延的趋势。

    不，不对。

    卫左恍恍惚惚地看着黑雾，是黑雾在阻止眼珠看向这边。

    黑雾明显处于虚弱状态，却执着地一次又一次挡在眼珠前面，阻止眼珠与卫左对视。

    眼珠滴溜溜地转动着，占据上风的它怎么样都找不到机会突破防线，便只能继续针对黑雾。

    伴随黑雾不顾一切地遮挡掩盖，卫左接近崩溃的精神得到了喘息的机会，他怔怔地看着猛然变得疯狂的黑雾，他好像知道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他只是旁观者而已。

    他只觉得一种冰冷的悲伤在血液中流淌，令他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可他分明不喜欢流泪，眼泪没有任何用处。

    现实中，围绕在卫左身边的夏不冬三人看到躺在病床上双眼紧闭的卫左眼角溢出泪水。

    不断流淌出来的眼泪很快就浸湿了枕头。

    连带着旁边的三个人都觉得难过起来。

    夏不冬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现如今他可算明白何文说的“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卫左开心一点”是什么意思了。

    何文说的是实话。

    就好比现在，他们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事情失控的感觉让夏不冬神经一抽一抽的疼。

    他深呼吸了几次后离开了病房，他需要去吃个药冷静一下。

    旁边的何文在夏不冬离开后深深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卫左，也转身离开了病房，他来到病房外拿出烟盒和打火机。

    可他抽出烟后盯着看了许久，最后却还是将其放了回去。

    卫左不喜欢烟味。

    唯一选择留在病房里的谢难南半跪在床边握住卫左冷冰冰的手，他的表情平静到近乎冷漠，是平常根本不会展现在卫左面前的模样。

    “卫左，别丢下我。”

    谢难南将额头贴在卫左的手背上，声音虔诚得像是将身心都奉献给神明的信徒。

    “别丢下我，别像他们一样丢下我。”

    话音落下，病房里再次只剩下了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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