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能动之。”
沈复再阐释道:“攻其所必爱,出其所必趋,则使敌不得不相救也。”
教书先生似乎有些诧然,竟将手卷连翻了几页,便又念道:“形兵之极。”
沈复笑道:“至于无形。”
教书先生径直问道:“何为无形?”
沈复答:“无形,遁也。使敌不能窥,智者不能谋。”
教书先生再问:“何为制胜之形?”
沈复又答:“兵无常势,水无常形。避高趋下,则水因地而制流;避实击虚,则兵因敌而制胜。”
二人一问一答,片刻功夫,便将孙子的《虚实》篇钻研完毕,接着便又策论起《军争》、《九变》、《行军》、《地形》、《九地》、《火攻》六篇。
沈复起初还能应答如流,但越往后,先生的提问便越刁钻,常常使沈复哑口无言,难以作答。
比如兵以诈立,沈复一直纠结于奇谋鬼略之上,而忽略了其中真意是在于隐藏己之意图,扰乱敌之方寸。
再比如九变之地,无论是途、军、城、地的行军之法,沈复都只环绕着圮地、衢地、绝地、围地、死地这五种地形中排布。
殊不知,只有不拘常法,临事适变,方能从宜而行之,而当中最为重要的,则是对君命有所不受的权衡。
“一念之决,可生亦可死。”
当教书先生以此话收尾时,沈复不由得想起了与梁文仲征旗之战,这不正是自己的失败的原因吗!
教书先生似乎感知到了沈复的思绪,说道:“明日,我再来教你上兵伐谋。”
此话一出,教书先生倏忽一下,便化作了一道白烟,消失不见。沈复大惊,连忙上去查看,却莫名地绊了一跤……
“夫子!”
沈复大喊一声,不由得睁开了眼睛,一间怪石嶙峋,铁柱森寒的牢房尽收眼底,这哪里是在太学!
原来是在做梦……
沈复感觉到了明显的刺痛,不觉地拍了拍脑袋,心中念叨,这花雕酒的后劲还真够厉害的。
接着沈复便看向了老王,却见这老头还在酣然大睡,心知今日已问不出什么来。
无事可做的沈复莫名地便回味起梦中之事,反复咀嚼之后,饶是心驰神往,却又觉得过于怪异。
难道这就是庄周梦蝶?
而梦与我,又孰为真?
沈复使劲摇了摇头,希望能以此驱散乱作一团的思绪。孰料,这兵法竟如魔咒一般,不断地在耳边徘徊。
沈复按耐不住心中好奇,便又再次思考起当中的奥义……
不知过了多久,老王终于醒转过来,旋即一巴掌拍在大腿上,说道:“我怎么就喝醉了!”说着,便努力地去回想醉酒前的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老王心中有鬼,急忙问道:“小子,我有对你说什么了吗?”
沈复不无深意地笑了笑,说道:“说了很多哩。”
老王的心忽然“咯噔”一下,如临大敌一般,警惕而又颤抖地看着沈复,问道:“说什么了?”
沈复嘿嘿一笑,说道:“说你在这干了二十年,又说知道哪里有老鼠洞,哪里可以尿尿。”
老王见其闭口不言,狐疑地问道:“就这些?”
“就这些。”沈复说着,似又想起了什么,说道:“哦,还有……”
老王脱口接话:“还有什么?”
沈复朝着极地寒冰指了指,淡然说道:“你在那尿尿了。”
老王顿时羞红了脸,下意识地摸了摸裤裆,接着讪讪一笑,顾左右而言他:“这花雕酒还真够劲,一喝就倒。”
沈复转过身来,说道:“要不明儿再一起喝?”
老王眼眸一亮,旋即又黯淡下来,叹声说道:“不能喝喽,会误事。”说着,便又担心沈复会追问下去,兀自说道:“我去把被褥给你拿来。”
沈复也不答话,目送老王离开之后,对着石壁兀自出神。
在这昏暗的光线之下,沈复忽然生出一种错觉,总觉得这嶙峋的石壁有一块被凿得很像人形,而且越看越像……
沈复顿时寒毛直竖,思虑一番之后,决定上前看个清楚。
就在其走过极地寒冰之时,余光扫过地上枯草,透过枯草的间隙,只觉有人在向自己招手!
干尸囚犯!
沈复陡然一惊,接着拨开枯草,便见干尸囚犯真的在朝自己招手,并且还露出了狰狞乖戾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