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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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郁晨雨笑了，写得邪魅肆意，桃花眸里是圈圈层层的连光，荡起涟漪。这个女孩真有意思，的确，他不相信她说的理由，肯定不是因为喜欢才来应征，她的眼睛里郁晨雨看不见任何对这份工作的热衷，可是他却有兴趣了。不管她为什么要做他的秘书，他只知道这个女孩很特别，他想看清她。

    韩静初看向郁晨雨，诧异地撑着大眼，眼里全是不可思议，她认识那个男人很多年了，从没见过他这样笑过，从来他的笑都很冷，都是在附和，第一次她觉得郁晨雨是真心在笑。不知为什么，明明很喜欢郁晨雨这样的笑，可是韩静初却觉得很不是滋味，没有理由，因为他的笑与她无关。

    郁晨雨并没有收敛他的笑意，慢慢变得深意，似乎很满意秦晴的回答，合上资料说：“很期待你的表现，我的眼光一向很准，希望支持也可以。”

    “不会让你失望的。”秦晴笑着回答，眼里没有笑意，是交织着复杂的深意，谁也看不懂。

    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等着吧，我不会让你无聊的，故事一定会精彩的。

    欠下的，终于可以讨回了。

    爸妈，你们在天上好好看着，女儿会替你们讨回公道的。

    一场面试，已成惊心安排的邂逅，开始了他们的故事，从此纠缠一生。

    夜风习习，一轮冷月高照，洒下点点光华，暖暖的，凉凉的，四月的夜风带着微微渗人的冷意，清凉得让人生出一股寂寞感。

    是啊，寂寞，寂寞的月，寂寞的夜，还有寂寞的她。从什么时候起，她就是一个人了，没有家，没有家人，没有所有生活的感知，只是行尸走肉地活着，幸好，还有仇恨支撑着她，否则她一定会摒弃这个世界吧，因为这个世界早就摒弃了她，夺走了她的一切，她的家，她的亲人，她的所有幸福，以及她生活的能力。

    是多久以前，她也是许多人捧在手心里的宝贝，有爱她的父母，有温馨漂亮的家。那是父亲总是拂着她的头说‘我的知书长大了呢，越长越漂亮，真是爸爸的好女儿。’然后母亲就会温柔地笑着，拂着她的头发，她知道母亲是欣慰的。这是多久以前的事呢？秦晴已经不记得了，久得她开始怀疑那些事真多发生过吗？如果发生过，为什么现在什么痕迹也找不到，什么也没有留下，爸爸妈妈，还有家，家里慈祥的张妈，都在哪呢？

    她忘了，忘了自己，忘了原来她叫秦知书，忘了她曾经有个爱她的父亲，和一个美丽又温婉的母亲，什么都忘了，可她独独记得父亲死前的眼神，那里面有一种之前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情绪，那种情绪叫做——恨。她只记得这个了，父亲留下的，也只剩这个了。她背负了父亲的恨，唯一支撑她的也只剩这份恨了。

    “秦晴，你只是一个人，没有家，没有亲人，什么都没有，都是你，是你，郁晨雨，都是你这个侩子手，我会讨回来，你欠我父亲的，欠我们家的，我都会讨回来的，一定会的。”秦晴站在窗台边，抬头望着天上的星星，美丽的侧脸被月的光华笼罩，生出一种寂寥，一种落寞。

    这个寂寞的女孩，这个小小的公寓里，冷冰冰的房间，冷冰冰的她，没有一丝温暖，这二十平米的房子是她的住所，不是家，只是住所，因为没有丝毫家的温暖气息，那个孤独的女孩早就没有家里。

    秦晴依旧仰着头，呆滞地望着那一席冰冷的天空，嘴角漾出一丝苦涩的落寞：“妈妈，你以前对我说过，人死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你和爸爸是不是也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一定在天上看着女儿对不对？”

    一个人，一间房，一轮冷月，一抹寂寞，她说着说着，不知不觉间泪水模糊了视线，划过眼角，风还未来得及风干眼角的泪珠，又滑落，声音越来越悲凉：“爸爸妈妈，女儿好想你们，真的好想你们，女儿一个人很怕，妈妈你知道的，女儿最怕黑了，女儿胆小，怕天黑，怕狗，怕打针，怕很多东西的，女儿很胆小，最怕一个人了，可是为什么你和爸爸还舍得离开女儿呢？你们不是最疼爱女儿吗？现在女儿很害怕，很害怕，爸爸妈妈，女儿怕一个人，你们回来好不好。”

    声音哽塞想烟熏过后，暗哑着，因为承载了太多而沉暗，美丽的脸庞上，没有丝毫生机，惨白了容颜，她呢呢自语，悲伤在狭小的空间里肆意：“爸爸妈妈，女儿好想你们，真的好想，你们回来好不好，别让我一个人，女儿很怕。爸——妈——”

    终是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秦晴虚软着坐到地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帘，一滴一滴落在冰冷的地上，悲伤逆流成河，月亮般的眼珠里没有一丝生机，除却悲伤空洞得好似随时会消散。

    原来她并没有自己认为的那么坚强，原来眼泪还是没有流干，原来悲伤真的不会淡化，不然为什么这么久了，泪水还是会决堤，她的伪装在这夜深人静的冷夜里，全数溃不成军了。

    秦晴抱起柜台上的照片，一遍一遍的擦拭，照片里，男人和女人笑得那么灿烂幸福，照片里的女孩没心没肺地咧着嘴笑，这是她自己吗？原来她以前笑起来是这般啊，她都不记得自己是这样笑的，现在的她已经忘了怎么笑了，不会真心了，只知道伪装，因为只有伪装才能不让人知道自己的脆弱，才能将那个人送进地狱。

    秦晴将照片贴在脸上，明明冰冷的照片，明明冰冷的温度，却温暖了她那颗冷却很久很久的心，真暖，有爸爸妈妈的味道呢。她贪恋地贴着照片，不留一丝空隙，仿佛抱着她最后一丝希望一般，不舍得松手。冷然的眸光看着照片，突然浮现点点火光，越来越烈，越来越厉，如水的眸子变得嗜血，她清冷的声音里压抑着过多，而变得湍急：“爸爸妈妈，今天女儿终于迈出了第一步了，女儿见到那个人了，他活得很好呢，那说那个人怎能安心地生活？怎能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享受？他怎么能？他有什么资格？他凭什么？”

    秦晴抿着嘴唇，似乎太过用力，而出现了点点腥红，在月的照耀下，红得刺目，红得惊心。眼睛里萦绕着火光，像喷涌而出海浪，有什么一发不可收拾，哦，原来那喷发的东西叫做仇恨。似乎有什么在她心里迅速滋长，在心里扎了根，盘踞了整个心脏，堵得她没有办法发出声响，一字一句都仿佛从胸腔中磨出来，那么哽塞，可是她却不得不说，几乎嘶吼而出，只有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才可以这么肆无忌惮地脆弱，可以无所忌讳地大哭：“爸爸妈妈，你们看好，女儿一定会替你们讨回来的，那个欠了我们家的男人，女儿不会放过他的，我一定要他也尝尝失去的滋味。”几乎咬牙切齿，从喉间磨出的字字是仇恨，是怨愤，眼睛竟比这夜空的星子还要亮几分，只是冷得寂寥极了，她对着照片宣誓：“爸妈，女儿一定会报仇的，快了，已经开始了，你们在天上一定要保佑女儿，保佑女儿将那个男人送去地狱。”

    “爸爸妈妈帮帮女儿。”

    “郁晨雨，我不会放过你的。”

    “郁晨雨，你欠下的，我要你加倍还给我。”

    “郁晨雨——”

    一声一声吼叫，似乎要将她满满的恨意挥洒一般，这个名字从她十二岁便刻进了她的脑里，从此之后，这个名字成了她心里的刺，妹每每想起，都是刻骨的疼痛，只有拔出她才能好好呼吸，好好生化。

    恨，一发不可收拾；夜，越发凉了，冷了，静了。可是恨更加浓了。

    谁欠的债？谁来还？在这冷夜又是谁在祭奠那些以为忘了的往事。

    太阳从东边冉冉升起，初晨的暖阳洋洋洒洒，将这喧闹的都市染得仿佛纤尘不染，一种似幻觉的干净，哦！天空在装饰，世界在伪装，她也在伪装。

    从十二岁那年起，她就会伪装了，其实不应该是伪装，因为没有真心的人是不需要伪装的。昨夜那个哭得撕心裂肺的女孩只是梦里吧，时间的滑轮碾过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她依旧是那个干净可爱，不染纤尘的女孩，仿佛世界是干净的，她是无忧的。

    夜应经过去了，所有的情绪再一次被深深掩藏了，昨夜她只是太累了，才会想要放纵，想要真真实实地痛，从什么时候起，她连疼痛都不敢了，偷偷舔着自己的伤口，然后掩藏好一切伤痛，笑着对人对事。

    秦晴换上了一件白色齐膝的连衣裙，可爱而又不失婉约，简单淡雅，那双月牙般的眼睛徐徐生辉，仿佛天上坠落的星子，美丽又神秘。化了一个简单的淡妆，人长发随意散着，拿上包包，出了小小的公寓。

    她的战争开始了，她已经准备好了，十年了，终于可以开始了。

    秦晴脸上浮出温雅礼貌的笑容，走近雨后，一路上，吸引了不少路人回头，的确这样美丽婉约的女孩是让人无法错开眼睛的风景。秦晴缓步走在雨后的大厅，不快不慢，步伐只是淡淡的，脸上也是淡淡的，没有神秘温度情绪，仿佛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打破她一汪平静的心海。

    “是你！”一声甜美的声音乍起，在安静的大厅显得有些突兀，引得厅内人人回顾。

    秦晴缓缓回过头来，是她——昨天的招待小姐。她回以礼貌的微笑，甜美却又隐约，不易察觉的疏离感。秦晴冲着女孩眨眨眼，平淡无波的说了一句：“你好。”不温不火，没有特殊的感情。

    “你真的面试成功了？”招待小姐颇为不可思议地惊叹，言语里有毫不掩饰的好心情。

    莫名的，女孩很想亲近这个可爱又疏离的女孩，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理由是什么。

    女儿看了看四周，发现大厅内没有巡查的部门经理，便走到秦晴身边，仿佛很熟络一般对着她狡邪地笑着。

    秦晴本不想与她太过联络，可是当看到女孩天真无邪，不带丝毫杂质的笑容，她莫名地觉得温暖，仿佛秦晴在女孩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很久以前，她也是这般爱笑，爱交朋友的。可能她还是留恋以前吧，竟是不忍对这个女孩冷漠。秦晴淡淡一笑，带了几分真心，少了几分疏离，虽然清浅，却是真的真心，她回答：“嗯，面试过了，以后也在雨后上班。”

    “真的？”女孩大声惊叹，声音很大，引得不少回头率，女孩似乎意识到了自己太过激动，收敛了情绪，笑意却还是很深很浓，淡淡的双眼里，星光点点，不是很美丽的眼睛此时却亮得出奇，像闪着亮光的古钻，让人移不开眼睛。

    秦晴无法拒绝女孩的热情，不知为什么，这么多年，她一直都是一个人，从来没有与任何人交往，可是此时她却不排斥女孩的熟络，说不出为什么，只知道她很喜欢女孩的没有杂质的眼。秦晴淡然地笑笑，说：“嗯，以后我也是这里的员工了。”

    “太好了，也就是说，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可以经常见面了。”

    女孩似乎很高兴，悻悻拉着秦晴的手，眼里的期待满满的，嘴角一直绽开一朵很大的微笑，没有任何隔阂一般，最初的美好，渐渐驱离了秦晴的疏离，她点头，“嗯，以后共事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