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太大的发现,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了。我发现他腹部被人开了一道口子,应该是大伯派人干的,我把手探进去摸了一下,开口处又直又深,手法非常专业。不过这个没什么意义,我已经知道二叔中了毒。”
“云启,你有没有想过宋宏天果真是中毒而死?”
“不可能。”
赵云启坐在地上,双腿大开,他说着说着,摘下口罩大口大口地呼吸。他感到背后一阵阵寒风,吹得他浑身直冒冷汗。
“不行,我得再进去一趟。”
“还进啊?”上官灿拉着他。
虽说上官灿没进到里面去,但他也没干过这种事。对于这种半夜开人棺材的事他怵得慌,要是一不小心看到了尸体的惨状,他肯定晚上睡不着觉了。
“必须得进。”
赵云启说完又跳了进去。上官灿在上面看着棺材里手电筒发出的惨白光,忽远忽近,忽高忽低,感到头皮一阵发麻。他看着墓地周围种着的高大树木,此刻如同鬼魅一般投下能把人吃掉的阴影。
他抖了抖身子,心一横一个箭步蹿到了墓地前。
“云启,我也给你打着光吧,你快点啊。”
上官灿蹲在坟头,斜着身子把手往前一杵,根本不知道自己把光打到了哪里。赵云启原本想看上官灿一眼,结果被吓了一跳,宋宏天那张可怖的脸直直地撞入他的眼底。
赵云启心存敬畏之心,更何况这人是宋宏天。他已经做了很大的心理建设,但他也不敢去冒犯宋宏天的头部,他害怕看到一张朽坏变形的脸。但上官灿这胡乱一照直接赤裸裸地将那张脸完全地暴露在他面前。
赵云启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揪住了,五味杂陈,他哽咽了一下,呼吸沉重。
“你怎么了?”
上官灿虽然秉承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原则,把眼睛闭上了,但赵云启折腾出来的动静他一听就能听到。半天没见动静了,他睁开眼睛问道,身体一晃动,手也随之一动。
“别动!”
“怎,怎,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呀!”赵云启叫得惊悚,上官灿的寒毛都快竖起来了。
赵云启没再说话,但他移动起身子靠近坟头,他蹲在上官灿眼皮子底下,低着头对着宋宏天头部的某个部位细细摸索,上官灿看着他,又飞快地闭上了眼。
“走吧。”赵云启一发话,上官灿就赶快起身,他起得太快,险些身形不稳,他关了手电筒和赵云启一起缓缓将棺材板磨合上。等两人又将黄土埋好,并且清扫完毕,清晨的白光已经开始驱散黑暗。
走出了一段路程,把墓园甩在青山后面,两人将扯下来团在袋子里的手套等东西点火焚烧,不一会儿火苗烧出难闻的黑烟。
上官灿站远了点,等火熄灭。山上的风带着湿气,吹得他依旧冷飕飕的。
“你最后发现了什么?”上官灿问他,“别想骗我,你骗不了我,你看看你那张脸臭成什么样了,你绝对知道发生了什么。”
“是啊,我知道了很不好的东西。如果我没判断错的话,宋宏天是被扼住咽喉,窒息而死的。”
“扼住咽喉?掐死吗?有谁能把他给掐死?”
“我也不知道,我其实都没有料想到宋宏天会死。”
“谁不是呢,这死法得是有多深仇大恨啊。”上官灿犹豫着凑近了赵云启,他拍拍他的肩膀说:“你也不要太伤心了。”
上官灿还不知道宋宏天加害赵云双的事,赵云启也没告诉他。他这么劝慰赵云启是理所当然的,甚至连赵云启自己都说不清楚,宋宏天死了,他是什么感受。于是,赵云启只是沉默着点了点头。
“我们回去吧。”
火焰燃尽最后一点污秽,所有的东西都化为再也让人分辨不出的灰烬。
赵云启沉默着往回走,是啊,有谁能在那样一个雨夜闯进宋宅将宋宏天掐死呢?宋宏天难道没有抵抗吗?难道宋育和大伯都没有察觉吗?不,大伯应该已经知道了宋宏天的真正死因,那他知道凶手是谁了吗?
回到家后,赵云启走进浴室,将自己仔仔细细地搓了一遍,然后拖着麻木的身躯去床上休息。这时候,天刚刚亮,云双还没有醒。
他躺在床上,闭上双眼,但他睡不着。大脑像打了无比混乱的结,一个疙瘩又一个疙瘩地纠缠在一起,所有事情都杂乱无章,没头没尾。他甚至理不出一条头绪,没有一根线可以让他抓在手里。
云双出生后的场景,一幕幕地突兀地在他的脑海中跳跃,闪现,鼓动着他本就躁动不安的神经。宋宏天、宋育,一个又一个的人冒出来,把他困在牢笼之中,所有的人他都不敢相信。
云双也不见了,他到处都找不到他的妹妹,他甚至无法呼唤出他妹妹的名字。他觉得整个时空好像颠倒了般,否则为什么整个世界都是扭曲的,让他头痛欲裂。
赵云启突然醒来,捂住嘴冲向了厕所,他哇地一声对着马桶呕吐出来,身体难受得厉害。
“哥,你没事吧?”
赵云双跟着跑进来,连忙扯下一大串卫生纸递给他。
“哥,你怎么了?你已经睡了一天了,哪里难受?”
是吗,他已经睡了一天了。赵云启抬头看向窗外,外面确实天已经黑了。
“没事,我去找躺大伯。”赵云启吐完漱漱口就往外面走。
外面夜幕低垂,但还有一条条轻薄的云挂在天边,路灯亮起来了,赵云启摸摸舒服了不少的胃,打算先吃个饭再往宋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