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晚上李微澜回到家中，小女儿苏苗苗已经简单地做了点吃食。李微澜虽然在商场是负责货物清点出库的，不用站柜台，但是也会感觉很疲累，她毕竟也不年轻了。而且她也快有一个月没和林志见面了，她的心里开始发慌，她毕竟已经四十多岁了，样貌虽然年轻但是年龄骗不了人，林志未必愿意离婚和自己生活，可是自己该怎么办呢？最近商场改制自己有可能会是首批下岗的人。

    “你姐怎么又不在家?”李微澜坐在桌上后发现只有自己和小女儿，她的心情更坏了，大女儿现在越来越不听话了，总是往外跑。

    “我不知道。”苏苗苗看着母亲阴沉的脸色，很想把自己的猜测告诉母亲，但是她真的有点无从开口，在很多时候她像父亲一样木讷。

    “哦，我想起来了，她说今晚住在女同学家里。”李微澜似乎突然想起了李琳提前给她说过的事情。苏苗苗只有在心里叹气，母亲似乎一点都不怀疑姐姐的行踪。

    “妈，我明天要和圆圆去新区买准备上学的东西。”苏苗苗咽下一口饭后，对埋头吃饭的母亲说。

    “啊？要开学啦？我想想，你姐姐上学的时候都准备了些什么？是你爸爸去准备的，你知道有些什么吗？”李微澜抬起头很迷惑地回答小女儿的话。

    “我知道，就是钱···？还有我的学费？”苏苗苗总感觉问母亲要钱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并不是母亲不给，而是在上一世的这个时候她高考失利，已经在父亲原来的工厂当一个合同工了，而母亲下岗了，她就要把工资交给母亲养家。她是被母亲索取惯了，心理上总是无法改变。

    “知道了！快吃饭！”李微澜的确是不太喜欢听到提钱的事。因为她真得很烦恼，如果自己真的下岗了，是不是还要再找份工作啊。

    大哥两口子都是普通工人，估计也面临改制的事情，随时有下岗的危机。二哥更靠不住了，他那农村老婆跟她闹得很不愉快，现在夫妻俩虽然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饭店，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可是自从苏正海去世后，几乎已经没有来往了。李微澜想到如果母亲和苏正海还在的话，自己在心理上的感觉就像有了靠山一样，应该不会像现在这样六神无主了。父亲虽然还在，但已经是风烛残年，自己心里现在反而感激那个勤劳的乡下女人了。

    苏苗苗看着母亲陷入某种忧郁的沉思中，只能乖乖地埋头吃饭。她在脑海里搜索上一世时的记忆，也许母亲接到了自己要下岗的通知。

    夜晚来得很慢，母亲在客厅看着电视，苏苗苗在自己的卧室看书。她们几乎没有什么交谈的话题，或者说她们还没有习惯交谈。她有那么一会看着窗外的月亮在发呆。当母亲去睡觉的时候，她松了一口气，也忙收拾上床睡觉了。

    苏苗苗以为会是一个难眠的夜晚，结果她很快入睡了，也许是因为年轻身体的正常生物钟的反应。

    苏苗苗起床的时候朝阳的光芒已经透过窗帘缝隙射了进来。她伸个懒腰，在曦光下深深地呼吸，她爱极了阳光照在身上的感觉，也许就像上一世她看到的一些心理书籍所说的，她是极度渴望爱与温暖的人。父亲虽然也很爱她，但是母亲柔软温馨的爱还是太少了。她很庆幸父亲教会她乐观坚强的生活，令她每一天都感恩。

    苏苗苗知道时间还早，母亲一般会卡着点起床，早饭也不吃就赶公交车上班了。

    苏苗苗轻手轻脚地起床，洗漱，熬粥，看看还有时间又跑到蒙美丽的包子铺买了两个包子。当她打开门时，母亲正从自己的卧室里走出来，她一夜之间似乎就老了许多。长发枯燥蓬乱，眼睑浮肿下垂，她似乎一夜没睡，精神差极了。

    苏苗苗看看表，发现母亲今天起得比往日早了一点，也许她早就醒了，只是不想再懒在床上而已。

    “妈，你还是吃点早饭再上班吧！”苏苗苗把饭菜摆放好，看着从洗漱间出来的母亲说，母亲的精神恢复了一点。

    “我不想吃！”母亲一口拒绝了。走两步后又回到饭桌前坐下。她瞄了一眼小女儿还有点红的脸颊，仿佛忆起了半年前他们四口之家平淡的日子。她也许真的就是苏正海说的那样，是一个无情的女人，要不然怎么会在丧夫不到半年就和林志鬼混在一起呢。她也还是个失败的母亲，对大女儿宠爱过度，对小女儿亲密不足。

    女儿熬得粥很香，温温的，正好下肚。包子白胖可爱，一口咬下去就口齿留香。她感觉自己的胃一下子得到了满足，心情一下子就畅快了。

    “钱，我一会儿给你，不要节约。该买什么就买，你父亲留下的钱···”李微澜终究没有再接着说下去，今天早上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特别的脆弱。

    “妈，您早上一定要记着吃饭，不然身体会出问题的。”苏苗苗看母亲的神色温和，想起上一世的时候母亲似乎有严重的胃炎。在姐姐失踪后，她的精神似乎也处于崩溃的边缘，常常要一个人忍受痛苦。自己在外打工，为了生活也无可奈何。

    李微澜把手放在了自己的胃部，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她似乎还不适应女儿的关心。苏苗苗看母亲沉默了，也不再吭声。

    早饭吃得很快，因为李微澜还要去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