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苗苗躺在床上,脑袋在枕头上转来转去,似乎在确认什么。
她是在确认这个离开了十年的家。
天花板上的吸顶灯还是她扶着梯子,父亲爬上去擦的。她还记得是年前家里打扫卫生,她正颤颤巍巍想爬上梯子时,父亲推开房门正好看见。
“喵喵!”父亲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
苏苗苗回头看见父亲,惊喜地向父亲灿笑,娇俏的小虎牙一下子就露了出来,一点不像个十八岁的大姑娘,再加上她骨架较小,倒像是个十四五岁的中学生。
“爸,您下班啦!”苏苗苗收回要攀爬梯子的脚,把头伸出房门看了一下客厅。母亲和姐姐都不在,也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妈妈和姐姐还没有回家吗?”
父亲为女儿拂开散乱在脸颊的头发,心不在焉地问道:“她们呢?”
“妈妈叫我打扫卫生,她和姐姐买菜去了。”
苏正海暗叹口气。
“来,你扶着梯子爸爸来擦。”
那一天,爸爸和妈妈争吵了几句,隔着两道门,爸爸又刻意压低了嗓音,母亲尖锐的声音又夹杂着哭声,苏苗苗没有听清楚,只知道父亲是在为她和母亲争执。
“爸爸。”苏苗苗趴在枕头上轻轻的啜涕,枕巾上湿湿凉凉的触感,使她更有真实感。
她真的重生了,重生在父亲下葬的那一天。
父亲已经无可挽回的离开了这个世界,她只有不让自己的悲剧重演。
她知道母亲不久就会把姐姐的身世告诉姐姐;她知道母亲会把现在的房子贱卖然后用父亲的抚恤金在新区买房;她知道母亲会与自己的旧情人也就是姐姐的生父重逢;她知道姐姐会因情殇发疯,离家出走从此了无音讯;她还知道母亲被她的情人再次抛弃;不管她知道多少事情,都不能改变母亲为了自己和姐姐的安乐,在感情上已经抛弃自己的事实。
苏苗苗虽然参加了高考,但还是与大学无缘。然后进了父亲的单位当工人,没多久就英文减员增效下岗了。那几年她没有固定的工作,四处打工,也四处碰壁,常常会有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吃不上饭,住不到房的危机感。她不恨她们,因为父亲没有教会她仇恨。
当那把锋利的刀子刺进胸口时,她只感觉到了解脱,她似乎看见父亲笑着向她伸手,她看见抢劫的匪徒打开背包,看着钱包时目瞪口呆的样子,她居然感觉很抱歉。真是好笑,她居然潦倒到就是为了一顿饭钱也会拼命的程度。
苏苗苗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知道过两天父亲的抚恤金就会下来,她要为自己争取能够再受教育的经济基础。
她想起了闺蜜许愿的父亲好像就是在司法部门上班,明天她请的假也到了,她得好好复习功课,争取考上大学,不能再重复以前的生活了,为了父亲,也为了自己。
窗外清冷的月光撒在了她小小的卧室,苏苗苗终于睡着了。
第二日苏苗苗很早就起来了,她打开窗,向窗外看了看,远处巷口的早餐铺已经开门了,有上早班的工人在陆陆续续来就餐,更多的人是拿着小盆和小锅买了给家人的,就为了家人多睡一会儿。
此时刚开春,苏苗苗可不想让自己感冒,她麻溜的穿好衣服,在狭小的卫生间洗漱。穿过客厅时,她看见姐姐还在床铺上睡觉,她还是下意识的放轻了脚步。她们家还是太小了,一室一厅一卫,还不足五十平米。当初姐姐要求在客厅为她隔一个小间,反正家里也没有客人来。于是父亲就在狭小的家中为两个女儿建起了各自独立的世界。
苏苗苗看着已经有点模糊的镜面,女孩原本白里透红的圆脸颊消瘦了,眼睑下还泛着青色,水汪汪的大眼睛显得更加无辜和可怜了。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使脸颊有了点血色,同时也清醒了很多。
家里还是很安静,母亲还在睡觉,她就在老区的一家国营商场上班,她要等到父亲的抚恤金下来后再上班,不过她记得母亲实际上没上好久的班就内退了。姐姐过不了几天也会回新区的一所大学上学。
苏苗苗背上书包轻轻带上门,准备买点早餐,边走边吃,反正时间还早,不赶公交车也误不了上学。
“蒙姨,请给我一个香菇鲜肉馅包子。”
苏苗苗把钱递上去,看着快活忙碌的夫妻忍不住羡慕。在她的印象里似乎只有父亲一人在忙碌。
“是苗苗啊,今天上学啦。”
胖而敦实的蒙美丽虽然不美丽,但是个热心人,在苏苗苗家忙丧事的时候,每天帮忙买菜做饭,苏苗苗不会忘了这份恩情。
“嗯,谢谢蒙姨。”
苏苗苗轻轻的笑了笑。接过包子就准备离开。
“唉,苗苗等一下。让我们家小胖反正和你是一个学校的,刚好可以同路。”
蒙美丽不等苏苗苗拒绝,就大声对身后喊起来。
“王小胖,你个死孩子,每次上厕所都这么啰嗦。”蒙美丽回头冲苏苗苗笑了一下,又开始催促自己的儿子。
苏苗苗看着蒙美丽被蒸汽笼罩的笑脸,把要拒绝的话咽了回去。心中一股暖流涌了上来,她忙把包子塞到嘴里。
“妈,你能不能每次尊重我一点?”王小胖,大名王蒙,掀开门口的布帘走了出来。
王蒙大概接近一米八,长得又高又大,微胖,一脸憨厚的样子,一点不像十八岁的高中生,倒是接近于成年人了。他是学校的体育...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