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短短十分钟的融合,却仿佛过去了一整个世纪。
方行舟承受不住神血的冲击,中途短暂的昏迷了片刻,再睁开眼时,眼睛里已经不再是深色的瞳孔,而是变成了和陆见川一模一样的淡琥珀色。
他浑身发热,身体却前所未有的轻快,尝试动了动手指,发现并没有受到限制,于是从床上坐起身。
腹部还是不停蠕动,他听见方砚洲在肚子里咔嚓咔嚓的咬东西,应该是在吃剥落下来的蛋壳,以补充流失的部分能量。
方行舟握了握拳头,再松开,确认身体状况正诡异的强健无比。
“糖糖,我们是不是长到一起了”他镇定地陈述这个事实,“现在把腹部剖开,你能够出来吗”
过了一会儿,蛋壳大概被吃完了,方砚洲又发出细细的叫声,把肚皮顶起来一块。
方行舟感觉到它在用口器小心翼翼地由里往外啃咬肚皮,但很奇怪,他并没有
感到疼痛。
因为口器还没有发育完全的原因,它的牙比陆见川的牙要细小许多,像一排排锋利的订书针,绞进血肉里。
刚刚长全的肚皮并没有很厚,很快,一条触手尖从腹部钻出,带着沾的血和肉渣,轻轻蹭了一下爸爸的皮肤。
方行舟的呼吸暂停了两拍。
心脏开始咚咚直跳,他拿起手术刀,消毒之后沿着触手钻出的地方,将腹部重新切开。
一个圆滚滚的脑袋边哭边从里面爬出来,被血染得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形状看起来和二十二年前在沙滩捡到的小水母长得一模一样。
方行舟瞳孔收缩,直勾勾盯着他和陆见川孕育出来的小生命,被一股极为奇妙的情绪击中,心一下子就软了。
所有的坎坷都在这一刻被弥补,他胸膛发热,珍重地伸手,温柔擦掉伞盖上的血迹,对上黏液里悬浮的眼睛们,屏住呼吸,喃喃开口“糖糖”
方砚洲啊5”
它用两条触手扒住爸爸的伤口边缘,挣扎着还想再往外爬,但方行舟立刻感到自己的内脏被牵动,脸色一白。
方砚洲对爸爸的情绪极为敏感,马上停下动作,笨拙地扭头去看,看到自己的一半触手还长在爸爸的内脏里,如果通过蛮力拔出来,一定会让爸爸觉得很痛。
它不知所措,用吸盘舔着伤口,慌张又难过,水母盖上冒出一颗一颗的眼泪。方行舟却不觉得有哪里奇怪,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宝宝,你现在像一颗小树,长在我的身体里。”
方砚洲只是哭。
“没关系,”方行舟温声哄着,“我现在并没有觉得虚弱,你可以继续长在里面,慢慢来。”
小水母晃晃脑袋,伞盖憋得通红,开始极为小心地一条一条往外扯,扯出一条要花上五分钟,一直扯到外面的天已经全亮了,才扯出来二分之一。
方行舟看了一眼手机,五点半,陆见川昨晚显然一宿没睡,给他发了几十条消息,或许很快就要憋不住冲过来了。
还好,小鹿错过了进入梦境的机会,不然肯定连夜赶来寺庙。
方行舟拨出陆见川的电话。
只响了半声,那头边接起电话,陆见川明显是在高速移动中,收音口周围是簌簌的风声。
“老婆,糖糖是不是破壳了我感觉到了它的神力。”陆见川急切问,“你怎么一直不接我电话,是现在才起床吗”
方行舟道“是破壳了,一切顺利,我现在正带着糖糖在山里看日出。小鹿,我昨晚没吃饱,肚子好饿,能帮我们买两份城东的萝卜糕吗”
陆见川静了一秒。
“太好了”他高兴道,“一定是神仙显灵”
方行舟笑“嗯,或许是吧。”
陆见川“我现在马上去买萝卜糕,等我。”
方行舟“好,等你。”
他挂断电话。
城东和这里隔了一整个c市,陆见川哪怕按两百公里每小时的速度移动,也要一个多小时后才能赶回寺庙。
方行舟给孩子争取到时间,勾起嘴角,用手掌拖住挂在自己肚子上的小怪物,走到窗户边。
金灿灿的太阳挂在东方,正在慢慢往上爬,给刚刚苏醒的林海染上了美丽的金顶。
方行舟正迎着晨光,被照得微微眯起眼睛,捏捏小水母的伞盖,道“糖糖,快看,日出。”
小水母在爸爸的手掌中懵懵懂懂抬起头。几十双眼睛同时贴到黏膜边缘,入神地望着怪生中的第一次日出。
“啊”它发出激动地叫声。
方行舟趁它看得专注,一只手按住腹部,另一只手握着它的头,动作又快又准,毫不犹豫地将它一把从自己肚子里扯了出来。
方砚洲眨了眨几十双眼睛,茫然地看向爸爸,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半秒后。
方砚洲所有触手扭成一团“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