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应闻言眸子愈发冰冷,将丝缕未着的小人鱼牢牢地按在床上,语声阴郁道:
“所以,你做那些,都是为了让我停止实验,是么?”
云舟怔住。
是,又不是。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苏应,他总感觉苏应误会了什么,可是他嘴笨得厉害,看到苏应这样更是错愣到无措。
但已经为了找人两天两夜都没怎么合眼,已经无法保持全然理智的青年,看到他这样沉默,只会认为是默认。
苏应冷冰冰地扯了扯唇角。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失控,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到底是想要得到什么。
最终只能将自己愤怒的缘由,归结于小人鱼的利用。
苏应花了几秒时间堪堪平缓,但眸子底仍仿佛凝结有冰霜。
他扼住小人鱼脆弱纤细的颈,毫无起伏道:“如果真想让我不再抓捕你的同类,就最好别再逃跑。”
云舟有些难以呼吸,难受无助地看着身上的苏应,茫然中藏有委屈地问道:
“可是,你不是说,见不到我也不会难过吗,那为什么不让我走。”
小人鱼以往软软糯糯的嗓音,因为此刻的恶意压迫,添上了几分强忍着的哭音。
苏应怔了怔,迅速消化了小人鱼的话后,迟缓放开了手。
双手撑在小少年肩膀两侧的床面上,苏应沉冷确认:“你是因为我的那句话才走的?”
云舟茫茫然地“嗯”了一声。
他初入人世,懵懵懂懂,有很多复杂的情感与话语,他都不太能很快明白。
现在也是如此。
只能笨笨拙拙、磕磕绊绊地理解:“你、不需要我,我就不留下了。”
苏应闻言,难言地抿了抿薄唇,倏然放松了周身所有的冷然,没有再回任何话。
他以为自己是被利用了,以为小人鱼留在他身边只是害怕他再伤害他的同类。
但他其实不介意这种利用。
人与人之间,这种利益交换,再常见不过。
只是,彻底找不到小人鱼的这两天里,他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可以称之为痛苦的情绪。
那是比刀片划破皮肤带来的刺痛的一万倍还不止的东西。
他厌恶那种情绪,更厌恶见不到小人鱼的日子。
“如果你再敢离开,我就把他们一个一个抓起来杀掉,然后把你永远关起来,懂了么。”苏应听见自己这样冷漠地说。
而云舟仍被困在床上,一句不落地听后,呆呆地忘了眨眼睛,眼底还凝聚着委屈与困惑的水雾。
苏应不是说了不会再那样做了吗,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凶。
这么凶他,是不是讨厌他,可是如果讨厌他了,为什么又不准他走。
云舟不懂。
他一出生就是做扫地的小神仙,从小到大,没有人和他说过话,他也没有过任何朋友。
唯一喜欢过一个人,那个人还冷冷地当众叫他不要碍眼。
没有人教他这些情绪,他也还没有学会理解这些复杂的心情,最强烈的只有被冷冰冰威胁了之后的鼻酸。
控制不住。
还没有来得及回答懂或者不懂,一大滴一大滴的眼泪就哗哗地掉下来了。
云舟莫名觉得丢脸,他憋着没有出一丁点声,拼命擦干净之后,才打了个哭嗝道:
“我知道了……你不要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