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多的过往回忆汹涌而来,把他脑海里堵得一团乱,晕乎乎道:“……我,我外婆?”
谈舟:“……我外婆。”
他小的时候,独来独往的性子,跟其他小孩子都玩不来,他也不稀罕,因此一直没有什么朋友,所以当他在外婆家乡那短暂的两个月,闯入一个嚣张又不听人话吵吵闹闹的小少爷时,他外婆开心得不得了,觉得他也有好朋友了,得好好拍照纪念啊。
晏欺怔怔地从泛黄的照片移开视线落在他被灯光衬得更加苍白的脸上,努力克制的声音微微发颤:“你……你,一直……都,都记得?也……也知道我?”
谈舟没说话,可晏欺只觉得自己心都在颤抖:“你……你,怎……怎么不跟我说?”
“……”谈舟垂在床侧的手指蜷缩了一下,不易察觉地微微抽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情绪平缓一点才低哑道,“……说来干什么。”
晏少爷本就不平静的情绪瞬间炸了,红着眼睛恶狠狠道:“什么叫做说来干什么?!你,你……你竟,竟然不告诉我!你,你不告诉你!你怎么敢!!!”
“……”谈舟偏了一下头,才不冷不热沙哑道,“你都不记得了,说来还有什么用。”
“……”晏少爷被堵得无话可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五味杂陈的心情让他整个人都凌乱得不行,“我……我只,只是……”
只是什么呢?
只是因为当时太小了,记忆本就脆弱,而他回到热热闹闹的暮城后,遇到的形形色色的人太多太多了,以至于那短暂的两个月,随着吵闹的人群与新的面孔,渐渐地就深埋在了他的记忆深处里,随着岁月流逝,蒙上了一层模糊的面纱。
可是,却一直都存在着。
他“我我我”了好几次后,都没能把话说清楚点,反而把自己给噎得面红耳赤,有点手忙脚乱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谈舟垂下的眼皮悄悄一抬,瞄了一眼凌乱的他后,哑声道:“……我有些困了,我先睡了,你一会自己把照片收拾了。”
晏欺不敢置信:“……什,什么?”
你竟然还睡得着?!!
他就这么混乱地瞪着眼睛,看着谈舟就这样僵硬地往床上躺了下去,背对着他,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谈,谈舟……”晏欺试着喊,可谈舟没回应,“你,你……”
他凌乱地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怔怔地看着床上的人,又看着地上那些青涩的合照,迟迟回过神来。
晏欺觉得像一场梦,发生得太过突然,以至于他都不知道自己该以怎样的心情面对这一切,又该怎么面对这个他一直以为十六岁时第一次遇见的人,其实早在多年前就曾在他的有幼年的人生里,留下过浓墨重彩的一笔。
可被他遗忘了。
再见时,他依旧是晏家嚣张的晏少爷,而对方,却成为了他死党父亲的在外的私生子。
他理所当然地排斥这个所谓的私生子,哪里会知道,这个人曾在多年前,被年幼的他放在心上,当成了他想要当一辈子的好朋友,会屁颠屁颠地追赶在他的身后,一口又一口“粥粥,粥粥”地叫着,一有好吃的,就立即两爪子抱在怀里,嘿嘿地跑去找粥粥,与他分享,一听到有什么好玩的事,就会黏在粥粥身边,巴拉巴拉缠着他,让他跟他一起去玩。
每次的粥粥都会摆着一张小脸,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但最后都会顺着他,以着一副“勉为其难”的模样跟他去。
他开心得不得了,还曾脆生生又坚定地说过:“我要跟粥粥当一辈子最好的好朋友!”
可是这些,再见时,他都不记得了。
可谈舟……谈舟记得。
晏欺从失神凌乱中,想到这点,脸色倏地苍白了起来,他没忘了他再次与谈舟在宴会上相见时,是怎么敌视对方的,说话是怎么带刺难听的。
模糊的记忆中,年幼时,谈舟曾被他人嘲笑没有爸爸的野种时,他气炸了,为谈舟打抱不平把那些人狠狠揍了一顿,并且信誓旦旦道:“以后谁再那样说粥粥,我就给你狠狠揍他们!”
可是等长大后,他再见谈舟时,却是眼神轻藐语气嘲讽,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哦,我知道你啊,听谈斥说过了,你就是他爸爸在外边的私生子吧?”
忽然想起来的晏少爷吓得差点从床上跳起来:“!!!”
雾草,好家伙!!晏欺,你他妈牛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