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加拿大航空公司的飞机缓缓降落在江南国际机场时,丝雨的心忽然地紧张起来,头也开始发胀,回国的兴奋一下子全变成了疲惫,她不情愿地站起来做下飞机的准备,人群开始骚动,十五个小时零三十分钟不间断的飞机旅行,让人觉得像是困在笼中的小鸟,虽然飞着,却怎么也飞不出这狭小的空间。
“mommy,are we in china now?”丝雨缓过神来,低头看着身边的女儿,“小尘,我们已经到中国了,我们的小尘试着讲中文好不好?”“好吧,妈妈我们到中国了吗?”小尘一口洋泾浜的普通话奶声奶气地问丝雨:“爸爸会来接小尘吗?”“对不起小尘,爸爸今天不会来接我们,不过舅舅会来接我们的。”丝雨看到女儿眼里的失望,于是蹲下来拉着女儿的两只小手慈爱地看着女儿的双眼说:“小尘乖了,爸爸今天比较忙,所以不能来接我们的小尘,我们去找爸爸好吗?”“you promise?”(你保证?)“是的,我保证。”小尘这才高兴地点点头。丝雨爱怜地看着女儿,一丝愧疚顿时刺痛了她的心。女儿小尘刚满四岁,大眼睛里闪着稚气,虽有些疲劳却仍晶莹透彻。“来吧小尘,我们准备下飞机。”丝雨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拉着小尘随人流慢慢地向机舱口挪动,加航的全体机组人员笑容可掬地向所有乘客致谢道别。
过关,取行李,一切超乎寻常地顺利,小尘也很乖,紧紧跟着丝雨没有乱跑。丝雨拉着行李与小尘向接机口走去,十年没踏上这片土地,离开时的情景仿佛依稀,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丝雨不由自主地环顾了一下机场大厅,心情说不上来的复杂。“丝雨,丝雨”丝雨顺着声音一眼就看到人群中的一凡,几年不见了,哥哥也开始发福,但还是很帅气挺拔。丝雨向他招手,一凡也高兴地向她挥手,当丝雨和小尘走到一凡身边,一凡高兴地弯腰一把把小尘抱在怀里,“这就是小尘吧,比照片里的还漂亮。”然后他转向丝雨:“几年不见带上眼镜,显得斯文了。”一凡一向大大咧咧,喜欢同丝雨开玩笑,在他眼里,丝雨永远是只丑小鸭,在朋友面前,他总是说:“按照遗传学,我的妹妹应该是更加漂亮的。”丝雨早已习惯被一凡打趣,一凡比她大三岁,两个人从小就像公鸡一样互相打斗,那时丝雨的最有力的武器就是哭着喊妈。
一凡放下小尘,掏出手机给他的司机打了个电话,然后一手拉着丝雨的行李箱一手拉着小尘同丝雨向停车场方向走去。
一凡在大学里主修计算机,大学毕业后应聘到一家外资企业做程序开发,后来与朋友合伙开了一家网络公司,专门为中小企业进行网络建设,那时internet(互联网)刚刚在中国起步他们接到了几个大项目,于是挖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后来又成立了网络游戏公司,生意是越做越大,除了涉及it行业,又拓展到房地产开发。
一凡的车是最新款的奥迪,一凡对德国制造的东西情有独钟,他佩服德国人的那份严谨与一丝不苟。另外奥迪车对于公司老板来说是很中规中举的,既不显得廉价也没那么奢华,他对丝雨说,如果他开的车比客户的还好,那谁还会给他订单,这也是一凡的聪明之处,他不招摇,一直以儒商自居,丝雨知道一凡很有钱,但到底有多富有她也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在国外,金钱同年龄一样都是禁区,不可以随便打听,连亲爹亲妈也不能问,不管怎样反正一凡还没榜上有名。
没走出多远,就看到一凡的司机小李已经等在了路边,小李看到一凡马上小跑过来,拿过一凡手里的行李箱,放在车子的后备箱里。一凡向小李介绍丝雨和小尘。小李个子中等,有着南方男人的内敛,体格却很结实,丝雨猜想小李可能是部队转业下来的。丝雨大方地伸出手说:“很高兴认识你小李,谢谢你来接我们。”小李脸上忽然泛起红来,忙轻握住丝雨的手说:“应该的,来接成总的妹妹是我的荣幸。”“还有我!”小尘举起手蹦着说。大家不禁笑起来。一凡打开后车门让小尘和丝雨坐进车里,小李打开副驾驶车门,让一凡上车,然后麻利地坐在驾驶位置上,开油门,发动车子,奥迪像冰球一样滑出了机场。
刚一上车,一凡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一凡是公司老板,无论事无巨细,公司上下都要向他请示汇报。一凡说世界上最累的工作不是给人打工,而是让人打工,责任像座大山,让他24小时乘以7天一周不停地运转。他自比地球,却没有白天与黑夜。
小尘开始很兴奋,东张西望地从车窗向外望,随着夜色渐沉,只剩下路灯星光,她也就无甚兴趣,加上路上劳累,眼睛就渐渐合上了。
丝雨看着窗外,江南的变化很大,楼房座座,参差比邻,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十年来她从未感觉到多伦多有多大变化她工作的地方约克维尔(yorkville)是加拿大有名的名店区,几乎所有世界顶级时尚品牌公司的旗舰店都在那里,可是十年如一日,除了路面的重修,她想不起还有什么变化。
一凡还在打电话,丝雨闭上眼睛,思绪渐渐飞远,十年前的她真的好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