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
整个待客大厅静到可怕,连地上的茶杯碎片都无人打扫。
“全军覆没……?你确定没有在开玩笑?”
淮王领主看着一身是血、跪在地上汇报消息的士兵,许久后才说出这么一句话。
士兵眼中无光,声音低沉,只把自己的经历完整地讲述了一遍。在提及那场爆炸的时候,他一时间语无伦次,只能断断续续地描述着自己见到的场景:
“忽然从城中传来一声巨响,我们还没来得及看到发生了什么,军阵的加护就出现了裂隙。然后就是火,到处都是火,到处都是红色,仿佛要把我们烤熟一样!烟云直上,声音大的像是天上的雷霆在我们附近炸裂,脚下的碎土如同流沙,能把两只脚都陷进去……等我们逃出来后,发现到处都是肢体不全的死者,进城的兄弟们一个都没有回来……我们往外逃,云阳的人就追来了,铺天盖地都是他们的人……”
淮王领主好像抓住了他话中的某种破绽,赶忙问道:
“既然这样,那你又是怎么突出重围回来的?这简直是自相矛盾,来人,把他带出去严加审查——”
话音未落,淮王领主见那士兵心如死灰地看着自己,顿时也清醒过来,一时间不再言语。士兵这段话是真是假,很快自然就有结果,如果联军真的覆灭了,云阳很快就会布防天成边境,之后积蓄力量对下一个领地动手。如果这名幸存者并没有胡编乱造的话,就只有一种可能:他是云阳故意放回来的。
就像是挑衅一样。
杀了你的人,还要把过程告诉你;不光要杀人,还要诛心。
淮王领主甚至都能脑补出利德翘着二郎腿,笑眯眯地对他说:
“对啊,人就是我杀的,你们辛辛苦苦养出来的那些军队,步卒也好骑兵也好全部都没啦。可是,你拿我有什么办法呢?”
连续两次会议都派个商人来传话的利德,绝对说得出这么损的话。
淮王世子凯亚全程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握紧了拳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每一个字。
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才是在背后不断算计的棋手,利德就算成长再快,也不过是有资格跟他掰掰手腕罢了。这次他策划了两届淮王会议,想要不费吹灰之力地攫取天成的绝大部分利益,眼中唯一可称得上对手的不过是南边的云海。他一直都是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利德、审视着云阳,觉得利德不过是靠运气走对了几步棋,虐菜还虐出优越感了不成?
直到今天,他才意识到一件很残酷的事。
他在王都算计利德,在朝北行算计利德,在云阳内战时算计利德。而利德似乎一直都没有针对他发起什么反击,以至于凯亚一直都把他视作天下棋盘上一颗不起眼的棋子,任人拿捏。直到这一刻凯亚才明白,原来自己在他眼中也是一样的。
对利德来说,凯亚从来就不是什么下棋的棋手。
他连做棋子的资格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