块又一块的青石,错落有致地形成了螺旋上升的阶梯。在塔的最上方,有一团紫黑色的幽影在拂动,因为距离太远无法确切地看清,但仅仅是朝那边远远地望了一眼,脑袋就像是要撕裂一般地痛着。意识仿佛被一枚巨锤抡起敲打,再多看几眼的话似乎就要彻底疯掉。
灵武领主张了张口,强忍住那种眩晕感,断断续续地说道:
“就在那里。”
“永生之柱克莱纳斯,就在那里。”
“走吧。”
她垂下头,牢牢地攥紧了胸口的衣服,强行平复下心中的惶恐难安。
即便是面对这样的东西,灵武领主也依然能够维持住理智,利德在自己的脑袋上敲了两下,看上去像是受到了她的鼓舞。一路走来,灵武领主几乎都是占据主导地位,在最后的BOSS面前也没有露怯。
两个人向上走去。
石阶很稳,但踩上去的声音充满了空灵。
越是接近那悬浮在高空的紫黑色光亮,空气就变得越发沉重,冷汗顺着脸颊不停地往下流。各种各样的想法从脑海深处不停地往外涌出,意识变得焦躁,理智变得脆弱,一切反抗的手段在这种程度的威压面前都显得那么荒诞无力。
——想要匍匐在地上,不停地叩首,乞求阴影中的存在原谅自己的无知。
——想要转身从这里逃跑,或是干脆从没有护栏的石阶上一跃而下。
——想要用指甲挠破自己的眼睛,想要挖空自己的脸颊,想要用身体上的痛苦缓解灵魂的疼痛。
——想要用自己的血,来书写这不可名状的恐怖与震撼人心的伟大。
无数平时根本不会有的想法像风暴一样袭击着灵魂中最后的清明,理智筑起的高墙正被慢慢打破。而一旦内心深处被攻陷,他们就会完全忘记此行的目的,变为狂暴而凄凉的怪物。灵武领主嘴唇被牙齿咬破,鲜血从面纱上渗了出来,她忽然扶靠着墙停了下来,看向利德。
利德看上去情况更糟,已经开始目光通红地按压自己的太阳穴,仿佛要把自己的脑袋捏开一样。灵武领主啪地一下攥住他的手腕,拉着他继续向上走去。
痛苦、恐惧、不安,各种各样负面的情绪折磨着她。
但那又如何?
数百年的执着,数百年的卧薪尝胆,现在离这滋生在血与泪的梦想实现只有一步之遥!
当她终于踏上最后一节台阶时,紫黑色的光芒将她那绝妙的身段投影出长长的影子。
灵武领主几乎一瞬间泪流满面,却强行咬紧牙关,丝毫没有停下脚步的迹象。
石阶的尽头是足球场那么大的石台,石台的边缘、塔的中心,一团雾气包裹的光团就漂浮在那里。
灵武领主一步一步朝那边走去。
就像是为了回应她的决心一样。雾气中,一道尖锐的啸响几乎将利德和灵武领主的耳膜全部刺穿。利德一口血吐在地上,身体一晃几乎直接从塔顶栽下去;灵武领主同样七窍流血,只是硬撑着没有倒下。
片刻后,雾气当中传出了另一道稍显稚嫩但蕴藏着恐怖威压的声音:
“险些忘记了……低等的种族承受不住这种说话方式,不过现在应该能听懂了吧。你们能来到这里,我很高兴。”
雾气渐渐散去,利德和灵武领主全部瞪大了眼睛,脸上是肉眼可见的震惊之色。
浮现在那紫黑色光团中的,并非是一只硕大的章鱼,而是无数由蠕动的肉块组成的温床。在温床的正中央,一个襁褓中的女婴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双紫褐色的眼睛犹如晦暗的深渊。
她的背部,正正好好延伸出十六条章鱼足一般的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