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一章 万死莫辞

    张廷玉默默地看完了几份折子，然后将其放在了桌子上，默默地站在了原地，并没有说话，楚天舒看了他一眼，然后拿起了桌子的那几份折子，边看边说道，“看到了吧，老张，你这三世能臣，弹劾你的可不少啊，瞧瞧，贪赃枉法收受贿赂的，侵吞田地的，还有强行霸占良家妇女的，呵，这个更过分，老母亲亡了，都不戴孝守墓，你那老母亲，估计是被你活活气死的吧。”

    张廷玉默默闭上了眼睛，最后这一件事情，是让他永远都难以忘记的，那是文和十三年，自己的老母亲亡了，但是身在朝廷之中的他，正在帮助新皇帝稳住政局，作为内阁首辅的他，除了要对付尚书房的其他两位同仁，更要跟满朝文武对敌，这种局面之下，新皇帝根本稳不住局面，两相权衡之下，他无法选择，只能留守在朝廷。

    “来人啊！”

    任伯安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看了张廷玉一眼，心里惊讶万分，他想不通这个老臣到底又在什么地方得罪皇帝了，同时他心里也在想，难道张大人就不能收敛一下脾气吗，为什么非要跟陛下作对呢？

    “微臣在！”

    “去，传令回京都，告诉这几个老家伙，这些折子，朕都看过了，张廷玉呢，也跪在这里了，剩下的事情，就不用他们操心了，专心把国事给料理好，等着朕回去亲自封赏他们。”

    任伯安犹豫了一下，然后从楚天舒的手里接过了那几道折子，说了一声“是”，然后转身出了们，但是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又停了下来，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转过了身，不料，他还没有走出一步，楚天舒就说话了，“你就算了，这里面的事情，你也管不着，当好你的侍卫就行了。”

    听到这话，任伯安当即出了门，不再回头。

    “陛下英明！”

    看着跪倒在地的张廷玉，楚天舒笑着问道，“那你说说，我怎么个英明法儿？”

    “让任伯安远离是非，人尽其职，这是英明之一，维系百官所在，维护朝廷稳定，这是英明其二，牺牲一人，维护大局，这是英明其三，陛下有如此韬略，微臣很是欣慰！”

    “你难道就不为自己叫屈，连朕都能看出这几个家伙的私心，难道你就看不出来？”

    “微臣不敢妄自揣测皇上的心思。”

    楚天舒听这些话都听烦了，不是对这些话烦，而是觉得张廷玉这个人烦，其实他也并不觉得张廷玉烦，而是对他的这种大公无私感到厌烦，他丝毫不为自己的个人利益所想，这种情况，让他感到很是气恼。他是有心维护张廷玉的，不然也不会带他出来，若是让这个花甲老人留在京都，只怕现在早已经被人给陷害到天牢里面去了。但是他的那一套方法对这个老臣根本不管用，自己明白的，张廷玉心里其实都明白，这种互相透明的心思，用话说出来，根本没什么用。

    “行了，起来吧，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年年都有，月月都有，烦透了，也就算了。我叫你来，也不是给你气受，你也别让我为难。说说你的看法，现在国库空虚，打仗肯定是打不起的，但是北莽那边也够呛，一时半会儿也搅不起什么风浪，所以呢，还是要看康国这边的情况。”

    听出来楚天舒是认真的，张廷玉也就站了起来，也不管楚天舒有没有让他站起来，说道，“皇上的策略是对的，但是这一步，走的着实惊险了一些，那圣武太后虽然登基没几年，但是此人着实可怕，光是操之政事这一项，就足够厉害，她从大楚借鉴管理超纲的制度，并且加以改进，让北莽逐渐适用，光是这一点，已经可以看得清这个女人的非同凡响了。所以，我不担心大楚和北莽的军事对决，而是担心，这个女人会在另外的一些方面动手。”

    楚天舒眯着眼睛看着窗外，似乎是在想什么心事。房间里沉默了好一会儿，他坐下来，说道，“要不，我直接派人砍下来她的脑袋？”

    “万万不可，”张廷玉上前一步说道，“若非做出了后备之策，她是断然不敢只身犯险的。取她的脑袋容易，但是料理之后的事情，那可就难了。皇上您想一想，北莽是一个以信仰治国的国家，若非能够集中所有人的信仰，她又怎么可能会做到太后这个位子呢？国策上有记载，北莽士兵悍不畏死，并且信奉他们的天可汗，即便是一对十的对决，北莽士兵也从不后退，直至战死，所以活捉的北莽士兵极少。我想，那圣武太后若是真的在这里遭到了不测，只怕……大楚的边防会全面崩溃。毕竟，修道者虽然厉害，但是从来没有靠着神仙之力而灭亡一个国家的先例。”

    楚天舒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张廷玉，朕问你，若是派你去黑海四国，你可愿意？”

    张廷玉拱双手，坚定地说道，“臣万死不辞！”

    “朕自问登基一来，没有穷兵黩武，也尚无荒唐之事，但是只凭这些，是治理不好一个国家的，创业难，守业更难，大楚的祖先将草原人赶回到了老家，并且修筑了长城，但是北莽对于大楚的觊觎从未消失过，历代历朝，从未彻底解决这个问题，但是到了朕这里，‘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句话，并不适用，一个没有野心的皇帝，岂不如同废物？”

    张廷玉从未感受到过如此沸腾的血液，激动的难以言语。

    “你是三朝老臣，也是帮我稳定朝局的最重要的人，没了你，我真不知道会怎么样，本来，你几次告老还乡，我是应该批准的，朝廷这趟浑水，你也蹚够了，是时候让你歇歇了，但是，此次黑海之行，非同寻常，除了你，我找不出第二个人来了。张廷玉，你可愿为朕分忧？”

    “微臣张廷玉，为大楚，万死莫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