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问一答,更像是事先设计好的,说给杨子轩听的一样。
无非就是“拉大旗作虎皮”的那一套。
杨子轩冷眼看着,这让他想起了小时候,两个小孩打架,输了那方哭着喊着说要回找哥哥,找爸爸来算账……
杨子轩突然插嘴笑道,“正该如此,由上级组织出面协调,或许有好的效果。”
梅清时砸吧了嘴巴,都是苦啊,难道杨市长已经看穿了他没法上报?就算上报,也顶多落下个,两不相帮的局面?
吕青青欲言又止,这个杨子轩就是个无赖。
梅清时叹了口气,“这年头,想做点事真难啊。”
吕青青给他打气说道,“你也别灰心,用心去做,坚持原则,问心无愧,总会有收获的。我送你一句诗句——不畏浮云遮望眼,只缘身在最高层。”
杨子轩突然感觉牙齿都要酸掉了:这对男女,也太不要脸了吧。
两人一唱一和的,搞得周边一些人,都以为是广陵在搞鬼,这里面黑幕深得不行。
尤其是那句诗词“不畏浮云遮望眼,只缘身在最高层”,讽刺意味极浓。
那就是讽刺广陵就是那“遮望眼”的浮云啊……
梅清时毕恭毕敬的对吕青青说道,“受教了,清时必将铭记在心。”
杨子轩差点没呕出来。
这是公众场合,两人一问一答,很快就会在圈内流传开来,成就两人“清正不畏黑幕”的名声。
杨子轩暗暗记下,这也算是互相吹捧的典范了,以后也可以学一学,什么叫作秀,这就叫做秀。
只是这不是对老百姓的作秀,而是对圈内人的作秀,刷名声就是这般刷法。
人的名,树的影,如果有朝一日,省纪委拿到梅清时经济犯罪的举报信,就可能会想起今日之事,可能就不相信举报,轻易放过了。
这就是名声的威力。
一个人的名声,如果是“不好惹”,那可能去惹他的人就更少了。
同样,一个人的名声,如果是“不畏强权”的,那很多有问题的干部,就会无形中怕他了。
就在杨市长看着两人互相吹捧的时候,有人匆匆忙忙从广陵宾馆里小跑出来了……
梅清时认得那是自己一个手下,见他气喘吁吁的问道,“有事?”
“出了大事……”
梅清时心里一惊,也顾不得这么多人,忙问何事。
“咱们之前不是拿下了三个人吗?其中一个说是被诬告的,举报的证人亲自说了是诬告……”
“什么……”梅清时几欲晕倒。拉着那人,急欲在吕青青面前辩白,“你给我说清楚点。咱们之前证据可是做得很扎实的,人证物证全有。”
那人说道。“那证人因为牵涉到另外一个经济案子,那是广陵纪委调查的,也被广陵纪委约谈了,最后他承认自己确实犯事了,拿了不该拿的钱。”
“那也不能否认他的举报有问题,他顶多算个污点证人。”梅清时辩解说道。
“他后来为了待罪立功,就供出了咱们调查这个案子的事情,在这个案子中。他和他的上司充当不光彩诬陷的角色。并且供出他的上司,经贸委一个副处长,也担任经贸委副主任,他说是他上司指令他做假证据,并且有他上司配合,两人里通外合配合,所以人证物证让我们看起来特别扎实……”
“我靠!”梅清时心头一万头草泥马飞奔而过,在吕青青等人众目睽睽的压力下,实在忍不住当众爆了粗口,这都什么时候。
“他的动机是什么。他上司的动机又是什么,为什么要做假证据诬陷自己的同事啊?”梅清时被打击得双眼迷茫了。
“还不是机关的嫉妒情绪,本来当年常在山到经贸委做主任他上司就不服气。而且在副主任的分工他上司也没收获重视,加上这个污点证人,也多年做个副科长,科长换了一茬又茬,流水的科长,他是铁打的副,心里不平衡。两个不得志的人,一联手,就做出了几个看起来很真实的证据。”那人继续说道。“偏偏这小子是个软骨头,广陵纪委一找他。他就以为露陷了,最后为求自保和戴罪立功。就倒豆子一样,什么都说了……”
一直一言不发的周泰桃突然叹了口气,“这也算案中案了吧,那有多少个是诬陷的?那常在山收钱不都是事实吗?”
那人见是广陵干部发问,立刻说道,“只有一个是诬陷的,至于常在山确实犯了事,这个可不是诬陷的,只是做了些假证据,受贿贪污的数额做大了,但是受贿贪污的事实是没变的。”
梅清时恨不得给他两巴掌,你说这么详细干嘛,就算常在山没诬陷,你就觉得能把镇河纪委摘出来了……
杨子轩感慨的叹了口气,朝梅清时说道,“梅清时同志,省长说得话,真是微言大义,像是预料到了未知的事情一样。不畏浮云遮望眼,只缘身在最高层,只有站在最高处,才能看清楚这里面错综复杂的关系,我们这种局中人,是看不清楚了。没想到这里面案情如此复杂,还有案中案,说来我这个市长也有责任,经贸委内斗如此厉害,却不自知……”
吕青青,梅清时此时脸色难看到极点。
这句诗本来用来刷名声的,最后到了杨子轩嘴里却成了讽刺梅清时“不了解清楚案情”的理由。
杨子轩脑海突然想起了前世一句网络用语:莫装逼,装逼遭雷劈。
现在这道雷,可真是把吕青青,梅清时,都劈得够惨了。
梅清时以去了解调查案子为理由,灰溜溜,夹着尾巴离开了。
吕青青意兴阑珊,说身体不适,今日暂时不考察了,先休息,明天再考察一上午,回省城。
女人身体不适,可是一个好借口和理由,杨子轩等人唯有从命了。
等众人散去,只剩下周泰桃和杨子轩,周泰桃就笑了出来,“真是比电影还精彩,这案中案,是您的手笔。”
杨子轩却一板着脸,“我怎么会做这么缺德的事情。”脸色严肃,眼神却藏着笑意。
周泰桃见他这般作态,便知道真是他的手笔了。
“您没看吕省长离开的时候,咬牙切齿,脸都绿了,连带那嚣张多日的李艳青陪同左右都要小心翼翼的,生怕吕省长气在头上,触了霉头……”周泰桃对李艳青一而再再而三的找茬有些不满。
杨子轩说道,“经贸委确实复杂啊,我也是后来看了一些资料,才猜到有诬陷的可能性。”
他的财务分析能力,本来就极强,他前世就拿到过米国的cpa和cfa,有着米国注册会计师,金融师的身份,分析经贸委几个干部经济问题,自然难不倒他,梳理一番,就发现中间好几个数据互相矛盾,常在山被认定为贪污的公款比实际要多,他就知道肯定有人在撒谎,常在山肯定不会那么傻,自己贪墨了三万,把自己说成十万,那说谎的就是举报人了……
这是很简单的逻辑推理,他把这个猜想告诉了宋静聪,让宋静聪和纪委沟通。
结果果然,存在诬陷问题了。
“哪个部门,都差不多。一二把手人前好得像夫妻,背后恨不得对方出门就摔死。经贸委内斗乱象,可不能怪罪到您头上,上级也明白,这说得不好听才叫斗,说得好听,那叫互相监督,你防着我,我防着你,才可能产生监督的效果,要是一二把手真的同气连枝,那就很可能要爆发窝案了……”周泰桃说道,“这责任肯定算不到您头上来。不过梅清时就要担忧自己身上的责任了,啧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