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变得很安静,史老七把这狗官的十八代祖宗挨个问候了一遍,过后还是发现自己良心不忍。
韩利心说见了大老爷本就该下跪,算不得大事,当即就要跪倒。
“谁也不许跪!一支随便下跪的军队能打仗吗?”一声低喝,冯天青带了几个亲兵大步进屋。
冯天青在屋中站定,也不看王邦臣一眼,沉声道:“军法官何在?”
“末将在。”身后一个冷面汉子闪出来。
“史姜辱骂长官,该当何罪?”
“依律杖责十棍,因其屡教不改,加五棍。”
“打!”
几个军法官抢上前来,摁住了史老七当场行刑。这几人知道史老七是为定北出气,棍子高举轻落,打的皮开肉绽却不伤筋骨。
冯天青静静等军棍打完,对王邦臣一拱手,“史姜已罚,还请大人看在定北军民面上交付粮饷。”
就这等手段?王邦臣不屑的一笑,“冯大人,贵部在定北乃是屯垦,所属州县并无提供衣甲粮饷之责。此次所献并非朝廷派发,乃是本官在州府筹措所得,可全权处置。本官职责乃是守牧州府,非只有定北一地需要周济。”
这批东西不是朝廷的,是我王某人的,我爱给谁就给谁,你管不着。所有人都明白了王邦臣的意思。
“王大人,屯垦今年夏天才开始,当时已错过了播种的最好节气,所以今年歉收,更无粮食来换银钱兵甲。如今整个定北已然开始挨饿受冻,兵甲更是缺乏,若是突厥人前来劫掠定北如何抵挡?唇亡齿寒,定北若失,州府如何自处?大人不得不察。”冯天青有些急了。突厥人蛰伏一冬,明春定然来犯,定北军民饿上一个冬天还缺兵少甲,到时候不全得死在突厥人铁骑之下?
此时史老七已然挨完了十五杖,血浸透了裤子将布料和皮肉黏在一起,他挣扎着站起来,努力做出一副无所谓的神情。
“本官所见所闻并非如此啊,定北军民似乎并不需要,自然应该用于其它更需周济的地方。”王邦臣不屑的扫了一眼史老七,转头对冯天青道:“对了,本官正要告辞。听说定北地方不靖,若是车队遇上响马山贼劫掠,冯大人可脱不了干系,他人定会以为是定北军扮成的山贼,哈哈哈。”
史老七怒急,恨不得一刀砍了这狗官。他心中虽懊悔,可下跪认错是绝不可能的,最后一跺脚抽刀横在脖子上,“姓王的,杀人不过头点地,老子今天就遂了你的愿。你要敢不给定北粮饷,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
“住手!”随着一声断喝,苏定方大步进屋,劈手夺了史老七的刀,回头低声跟冯天青说了些什么。
冯天青脸色一变,转头吩咐亲兵:“史姜听令,率一百人去接应王少阳,他护着王大人的粮饷进城了,莫要让饥民抢了。”
冯天青声音不大,屋里众人却听的清清楚楚。史老七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粮饷怎么来了?他转头望向王邦臣,发现那狗官也正莫名其妙。
“冯大人、苏大人,怎么回事?莫非你们敢抢夺本官车队不成?”王邦臣完全不能接受,任何朝代都绝不会接受武将率军劫掠文官,这意味着朝廷失去了对军队控制,这是大忌。
苏定方一抱拳,“军情十万火急,王大人的粮饷兵甲当真是雪中送炭,若能立得功勋,王大人当居守功。”
军情十万火急……王邦臣愣了,什么情况?
“军法官何在?”冯天青喝道,“定北全城戒严,许进不许出,有乱我军心、强抢粮饷者,以通敌论,斩!”
“冯大人,我还得在此陪王大人吗?”史老七这下乐了,还故意斜了王邦臣一眼。
这帮丘八!王邦臣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已是怒不可遏。
冯天青没搭理史老七,冲王邦臣一抱拳,回头就走。
史老七屁颠屁颠跟在后面,心里那个美啊,感觉屁股上的棍伤也不疼了。他凑到苏定方身边小声道:“大人,怎么回事?”
苏定方低声道:“五彩狼烟点起来了。”
啥,五彩狼烟?史老七当着这么多年兵没听说过啊。
“发现突厥人了!”苏定方斯文沉稳的脸上尽是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