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能在道门安插人手、能使用传报军情的驿站,还知道自己和杨黛的关系,送字条报信的这个人只能是张慎。方岩知道自己又欠了大胡子一个人情。
数日不眠不休的急奔,方岩和大秦人已然到了定北,由此向北再无驿站,当下换了装束马匹潜入大漠。
……
外面天寒地冻、大雪纷飞,帐篷却暖意融融,杨黛尽管衣着单薄却丝毫不觉寒冷。只是这里的味道有些不好消受:燃烧的炭火和牛粪,铁锅里熬着的羊肉,还有加了香料的巨烛,混合成一种怪味直冲脑门儿。杨黛试着站起来走了几步,被捆绑了多日的手脚有些僵硬,经脉都是被秘法禁制,此时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按理说定北周围没人是自己的对手,想不到遇上了突厥国师灰艮……
一个高大强壮的身影裹着寒风进了帐篷,脸上皱纹如同刀刻,眼里闪烁着凶光,突利可汗。他从铁锅里挑了几块羊肉,用随身的刀子胡乱割了几下就大口吃起来,巨大的咀嚼声让杨黛直皱眉头,到底是蛮夷之辈,即便身为可汗也不顾礼数。
看着睡觉用的羊毛毡子周围堆满金银珠宝,杨黛松了一口气,这些东西本该换成食物和火炭帮士兵过冬的,可是突利可汗只是放在帐篷里把玩,虽然看上去还是那么强悍粗野,其实他已经不是原来那个野心勃勃的雄主了,圣山的大败让他一蹶不振。
狼吞虎咽的吃完了肉,突利把刀往地上一扎,用衣服蹭了几下手,噗通在羊毛毡子上坐了下来:“原本我想娶萧皇后,让公主殿下嫁给贺罗鹘,现在看来我只能娶公主了。贺罗鹘应该不会生气,毕竟我死后你还是他的人。”胡人视女人如财物,父死子继,在严酷的生存条件下部落的延续是第一位的,人伦什么的他们不在乎。
“我的母后怎会嫁给手下败将?我也是被灰艮国师抓住的,按草原的习惯,我是他的奴隶而不是你的。”杨黛的话象一记耳光狠狠抽在突利脸上,让他浑身的血液瞬间冲到头上,狠狠一耳光扇了过去。
杨黛踉踉跄跄的勉强躲过,从地上抢起割肉刀对准了自己咽喉。
“有种你自杀啊!”突利须发直立,脖颈上的青筋鼓起老高,看起来甚是骇人,但他没有追打。
杨黛眼神如冰,直视突利,刀尖缓缓刺入自己脖颈,一缕鲜血汩汩而下。
两人对视的眼光让帐篷似乎都冷了几分,片刻后突利后退几步,笑了,“是个有胆量的姑娘,我们可以谈一谈。”
方才突利用强的话杨黛一定会自杀,骨子里的骄傲让她宁死不受辱,生死间走了个来回让她也一身冷汗,她强作镇定把刀柄递给了突利,“贺逻鹘特勤现在是母后的学徒,母后一直说他应该去长安见识一下。”
小儿子的下落让气氛缓和了起来,突利接过刀,“小鹰飞的越远才能越强壮,他是我们部落的希望。可惜乌鲁颉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突利摇头叹息。兵败圣山后乌鲁颉回到了突厥王庭,颉利可汗派人抓了作为人质,继而吞并了突利可汗的部落,这就是突利可汗在定北不走的原因,他无家可归了。
“乌鲁颉特勤吉人天相,自然逢凶化吉,倒是可汗下一步打算如何?”
“我的希望还是圣山,如果你母后能够帮忙,我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突利死死盯着杨黛,嘶声道,“毕竟大唐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我母后先是一个汉人,然后再是大隋皇后,是断然不会与突厥媾和的。您还是不要指望母后会站在您这边,圣山之下数万人的鲜血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突利颓然坐到了毡子上,半晌后才喃喃道:“我已经无路可走了……”
杨黛静静的看着突利,眼里没有丝毫的同情,“我是在大唐的皇宫里长大的,见过无数阴谋诡计,所以你骗不了我。开始你装成狼,现在装成羊,其实你是只狡猾的狐狸。”
突利还是没有说话,像是被彻底击垮的老人。
“大唐有句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看得出大唐和突厥必有一战,你只需要蛰伏等待,数年之后就一定有机会东山再起。”杨黛一边说话一边拨了拨炭火,火光映红了她的面颊,美的不可方物。
突利站起身来毫不掩饰的大笑,笑够了指着杨黛道:“你若愿意做我的可敦,十年后我必然是草原上唯一的大汗!”
“我能看到的,颉利可汗也能看得到,他怎么会给你背后捅刀子的机会?突厥大唐开战之前他一定会先杀了你!是阿史那家的男人会仁慈的对待对手吗?”杨黛从铁锅里舀出一碗肉汤递给突利,然后自己也添了一碗,慢慢的喝着。
此刻她知道是自己在主导这场谈话,所以她不着急,等着这番话在突利心里发酵。
突利看着手里的肉汤,似乎等着里面长出一朵花来,然后他几口喝光肉汤,把碗哐啷扔在地上,“我说为什么灰艮国师突然来到这里,他是要把我的头颅带给颉利!”
杨黛正了正身形,肃然道,“我是从长安来的,父皇给了我一道口谕,你若投奔大唐就是北平郡王。”
“口谕?”
“如此机密,难道他会写一道圣旨让我随身带着不成?”
“我身边只剩数千人马,大唐皇帝根本没有必要拉拢我,而且你我是生死仇敌,为什么会帮助我?”突利不希望最后的稻草是个骗局,于是说出了最大的疑惑。
“你的价值不是几千人,是因为你姓阿史那,你若归顺大唐,就给了突厥王庭的所有贵族第二个选择,不必与大唐死战!这样打起仗来我们就会少死无数的大唐男儿。”
突利沉默了,他知道杨黛说的是真的。
换句话说,突利动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