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夫子从车厢内走出,提着一壶酒站在马车上,一边饮酒一边说道:“颜瑟宠着他,你们惯着他,好像就我这个当老师的是个坏人一样。”
“放心,为师有分寸,况且小十三,又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如何会这么容易死呢?”
“慢慢啊!先把,小十三跟桑桑救醒,我有些事情,要交代给小十三。”
他不知道该如何选择,正如当年他跑下桃山一般,他也是一个人,也在迷茫,迷茫一位光明神座,为何要施展天启神术,化龙去破那一把大黑伞呢?
那是一抹浓浓的夜色,那么光明的女儿,又为什么会,拿着冥王的宝物呢?
九江双蒸的酒香弥漫开来,李慢慢开始施救两人,没过多久宁缺便悠然转醒,只是宁缺的眼神中,依旧很是迷茫。
似乎眼前的一切,如梦幻泡影一般,一点也不真实。
恍惚间回过来神的宁缺,看着正在施救桑桑的李慢慢,问道:“大师兄,桑桑怎么样了?”
李慢慢那苍白的脸色上,出现了些许的动容,他微微一笑,说道:“桑桑无事,只是在水中,遇到了寒气,引发了体内寒疾。”
那是一股彻骨的寒意,哪怕是他的念力,碰到了那股寒意后,也是被冰封。
这样的一股寒意,附着在了桑桑体内十几年,她究竟是如何活下来呢?
宁缺神色焦急的看着,仍旧未曾醒来的桑桑,问道:“大师兄,可是桑桑,为何还没有醒来?”
夫子跳下马车,一把将手中那一壶,三十年陈的九江双蒸,塞入了李慢慢的手中,说道:“慢慢!连卫光明的都束手无策的寒疾,在这人世间也只有,烂柯寺的小岐山,能够治一治了。”
“盂兰节将开,书院的诸多教习学生,也都前往瓦山而去,你现在启程也不晚。”
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选择,但好像他一步步的走向,他自己的要做出的选择。
他看着宁缺,从柴房中杀了人,看着宁缺走出长安城池,看着宁缺在岷山的夜里,与狼群搏杀,看着宁缺在梳碧湖边砍柴火,看着宁缺回到长安,登上二层楼。
他的选择,到底应该是什么呢?
将一摊子三十年陈的九江双蒸饮尽后,李慢慢的脸色红润了起来,他说道:“小师弟,桑桑太虚弱了,我先送你们,回后山修养两天,然后你们再启程也不迟。”
宁缺疑惑的看着李慢慢,问道:“那大师兄,你为什么不把我跟桑桑,直接送到瓦山烂柯寺呢?”
他很疑惑,大师兄既然有无距神通,那么为何不直接,将他跟桑桑送到瓦山呢?
夫子看着宁缺,笑骂道:“小十三,之所以让你自行前往,正是为了让你有机会,碰见道门的真修,道门的真修,或许不会救桑桑。”
“可莫山主、道痴,不见得不会相救!”
“况且此番去瓦山,想要让小岐山救人,就得按照烂柯的规矩来。”
宁缺点头道:“弟子明白!”
只是宁缺究竟在想什么,那就无人可知了,而后李慢慢带着宁缺跟桑桑,往后山而去。
夫子一人驾着牛车独自前行,欲要寻一寻某位故人!
日暮近黄昏时分,夫子停下了牛车,夫子看着天穹下,那道急坠而来的流光,笑着说道:“道门太平道真修陈玄,实在是久违了呀!”
道门的真修,果然很是麻烦,这才提了一下,就被人找上了门来。
陈玄宛若实质的阳神法相,已然看不出来虚实,他平静的目光中,出现了一丝的愠怒,他说道:“夫子,的确是久违了,距离上次阵中一见,已经有快大半年了。”
“夫子寻得宁缺,果真是可喜可贺,只是夫子的选择,似乎有些不妥啊!”
“就连神殿光明神座卫光明、书院大先生李慢慢,都束手无策的寒疾,真的是人能得的病吗?岐山真的能医治得了吗?”
“天人之疾,无药可救!”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桑桑并不是人,而是天人。
无关是冥王的女儿,还是光明的女儿,抑或是昊天神的人间之身,都改变不了,桑桑是天人的本质。
神享受了人世间的供奉,承负了其中责任,又怎能贪图一夕之欢呢?
如此便有了天人疾,人世间生老病死三千病,唯有相思不可医,于那位神而言,天人之疾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情。
可对于那位人间身而言,天人之疾便是无可救药的病!
夫子笑着说道:“天人之疾,无可救药,这倒是第一次听说。不过我更想听的是,道门真修,开讲黄天之道。”
“人世间寂静已久,很多愚蠢之人,到现在还看不清楚。”
他公平的看待人世间,只是有些人总以为,认为他在看待人世间的过程中又是偏驳。
陈玄平淡的说道:“黄天之道,并不适合现在开讲,人世间没有接受黄天大道的夫子,或许我该真身前来,同夫子见一面。”
“只是有些事情,脱不开身不好真身前来,我想会有机会见那么一面。”
“毕竟夫子,您也快该走了!”
夫子大笑道:“极致的光明,就是极致的黑暗,我早就看过七卷天书,可我是在见到那把大黑伞后,才幡然醒悟。”
“我跟某位光明大神官,一同看过天书,一同看过烤红薯,桑桑体内的光明、黑暗交织,我其实早该看清楚了。”
“有时候,并不是我看不清楚,而是我不愿意去看清楚,因为看清楚之后,真的很是苦恼。”
“我还想再吃几百年的烤羊肉,喝上千年的九江双蒸,可我似乎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他并不想现在就做出选择,可他必然要做出选择,瓦山风雨将起,人世间的修行者,即将皆在前往瓦山,希望小岐山能够原谅他!
原谅他的自私。
陈玄点头道:“是故,天不生夫子,万古如长夜一般寂寥!”
夫子笑道:“可你俨然是,道门万年不出的真修,只是太过年少了,走过多少人世间,就敢断言,人世间就是这样?”
陈玄说道:“神游太虚,而返人世间,遍观人世间,血尚温热!”
“我辈真修,何惜此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