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九个月的时候,正时值过年,爸妈委托回去过年的老乡,给了200块钱路费,把我顺便带回了重庆老家奶奶抚养。
在这之前,爸妈找了很多人家,想把我送出去。不妨有些富裕的家庭,里面还有个老婆做护士长的,但无法生育的。按我妈说的话来讲,如果能跟着他们家,或许我的生活会完全不一样,去享福了。但那时的我,瘦弱得可怜,又是女孩,没人要。就这样死皮赖脸的跟着他们受罪。
奶奶接过我的时候,颤颤巍巍的。那个时候她还住在二伯家里,帮二伯看店带孩子。二伯见了我直摇头,说我瘦得像是个央鸡(白鹭),肯定养不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不如直接扔进后面的大河里。
奶奶坚持,说怎么也是一条生命,二伯这才作罢。就这样我暂时寄养在二伯家,爸妈出一点钱,由奶奶抚养。
后来,有一个远房亲戚,快50了,没有子女,听说了我,把我接去养。三个月后,连带着几大包脏衣服,把我又原封不动的送了回来。
这之后就没人再想把我接走了。因为我太瘦了,太难养了。我也庆幸幸好没人敢要我。跟着自己的亲爸亲妈,就算再差劲,那种血缘相连的无法割断的感情,无法描述。
后来,姐姐要上小学了,爸妈干脆也把姐姐也送了回来。收拾了一下老房子,两间房,后面还带个猪圈,房子的前面是一排公厕。叫奶奶从二伯家搬了出来,带我们两姐妹。他们去了福建打工,赚钱供我们。
后来过了很多年,大概2000年的时候老房子推倒重建,延绵至今我们的家一直在那。
别问我为什么知道这些我不该知道的事。我长大了,懂事了,奶奶就喜欢跟我讲这些。一半是玩笑,一半是怜惜。
还有一些是成年了我妈讲给我听,我脑补的。
这些事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夸大的。我不知道。总之我的出生没有带来喜悦。伴随至今的重男轻女也让我心知肚明。
而这些,在长达十几年的留守生活中,只是一根不痛不痒的刺。
没有记忆的时候,再痛也不知道。痛的是有记忆的时候。脑海那些痛,得花无数时间才抹平。
阙清风动了动,在我耳边蹭了蹭,“你记得你是具体在哪里出生的么?”
我在脑海里比对了一下,“大概是红坊那边,那个时候那里有个砖厂,我爸妈后来在那里上过班。”
“如果是红坊的话,我想,给你接生的是我奶奶。”他想了想说道。
“不会吧?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我将信将疑。
“我奶奶给人接生了一辈子。也是那边唯一一个会接生的。不是她还能是谁。”
我惊叹不已,很久都说不出话来。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人跟人的缘分早就注定了,不信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