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死魂灵
九天之上日月星辰黯淡失色,漫天乌云与霞光轮番流转,腾飞不息,天地风云突变。
言清秋一如往常一袭蓝青水衫飘摇不止,伫立于九重天之上,威严无声自立。茗剑山庄和一品轩已毁,架构庞大的天机道虽尚未绝灭但不过是在苟延残喘,已然与往昔不可同日而语,各门各派当中唯有灵山还在言清秋的手中苦苦挣扎支撑着。虽心中并不情愿,她终究还是在瀛洲和蓬莱两座仙山和羽族的力挺下成了灵山独一无二的神女,每日不胜忧烦地掌管着灵山大小事宜。
极目穹宇,赤彤彤的云气雾气于长空回环兜转,似这般少见血殷殷的残红将西天遍染的骇人景致,倒还确实易教人以为便只是日薄西山、云烧得甚是厉害了罢。
煌煌九重霄之角,巍巍南天门之上,不通天,声声哀鸿泣血,尸骸积骨处处而是……
大抵是因忧虑战祸或会殃及灵山子民,灵山神女言清秋方才带着山中众师叔师弟以及各灵徒子将羽族神主所率众军引上九重天的。而今实不承想此一举到头来倒还成了血洗九重天的罪过。
嗤然冷笑一声,言清秋已经没了功夫去思虑衡量什么得失利弊了,虽灵山子弟抱着宁死不屈的信念已杀得羽族仙兵血流成河,却是最终失了她这个首领。群龙无首,灵徒子们个个顾自心忧慌乱,更有打不死的羽族神兵千千万候着,最终,灵山便应只剩下作困兽之斗的余地了。
而言清秋本是深谙兵家之道的,与敌方主将羽族神主斗法时,她自身已有了晏灵南音笛的护体音罩环绕护体,她本可以在施出的那一记和光同尘摄了他的心魄,使他堕入了自身心魔幻象的那一刹那,接连拿出宝月光鉴,念出那句与神俱焚仙灵俱灭的神姝诀,便可与他同归于尽,了却这一桩天地惨案一般的大战了。
神姝诀,与他避世双修时她创出的神姝诀,最后一次亦是唯一一次使用竟然便是用在他的身上吗?
可是……那……那可是他么?九天云雾纷飞,她视线里那身形恍惚却如清明神剑、目光如炬瞳仁并及肩长发漆黑如墨的敌手,那左身腰际佩着右手持握着的青铜宝剑,可不正是她于清风崖谷之中独坐了万年却仍日日不能尽忘的七绝泰阿??
便因着她这一个迟疑,趁她不备,不知何时那精明到老奸巨猾的大护法管家,已藏在她身后,将那一销魂蚀骨的长长如刀枪粗似碗口的羽箭射向了她的胸口。依她的警觉神通,避过这样一个术法原不过眨眼之间,但她心里却太过较真,这一次计算得太精准——倘她真真避将开去,那诛心羽箭刺入的,便只能是他了。她只犹疑了片刻,时间便为她做出了诛灭天心的抉择。心口也不过如碗口大,一箭去心,从今起,她便不会再有心疼了罢。幸好脑子还算灵光,她急中生智临死背着羽箭便逃脱出了这险境,转角绕道入了不通天。
倘是普通诛心羽箭,她倒也不怕,但若用沾了他鲜血而浇铸而成的玄铁羽箭来刺她的护体音罩,却是如探囊取物易如反掌。这晏灵南音笛是通我心智的,天底下但凡与我有了血亲之染的,轻轻巧巧便能破了南音笛的护体术法。
不通天外。
仙兵仙将密密麻麻将南天门围了个水泄不通,为首的一个着装似是仙族将领的人物面貌森严,带着团团仙兵来回例行巡查,方要进入不通天之际,忽而一纸血书连箭不偏不倚地射死了将领身后的一名仙兵。
“啊!”那一名仙兵应声倒下,显然这是对于天威的公然蔑视与□□裸的挑衅!
仙兵将领展开血书一眼扫过,随后即刻离开此地,朝着重重天兵慌慌张张道了句:"不好,神主有难,速速跟我回师救驾!"
不通天的皇家游园里的假山山壁相夹而成的狭窄阴湿的小道里,她单膝跪地,一手扶着胸腔,另一手将一支青竹笛按在身侧,鲜血已将衣裙遍染,五脏六腑亦将被震碎,被她用了凝神聚丝的真气稳住才堪堪未裂。一支长长的二指粗的羽箭穿过了左胸,险些将心脉尽毁。她额头因周身钻心剧痛而渗出颗颗豆大的汗珠。
她如何都想不透,为何他便能狠得下心来呢?
他一倾羽族之力与圣祖灵山斗法已七日七夜,九天蔽日,乌云失色,饶她有绝世神功,又承了灵山十巫的湮灭道法,却仍是难敌他阖族之力,更是输给了他那老奸巨猾心狠手辣的大护法,到而今末路穷途又被仅仅听命于他的贴身护法好管家堵死了去路。
六界江山万众浮屠与天地正统神主之位,本就比她重要得多,在他眼里,她何尝不是同六界众生一样,命数微浅,贱如蝼蚁,不过同为可怜人。
纵然如此,她亦决不能枉自辜负了灵山十巫、她的十位对她恩重如山堪比长兄如师父的恩人的临终教诲,拼死也要保住这座灵山,作为十巫与灵山万众生灵钦点的灵山神女,这一次她如何都再也不能让灵山重蹈堇理山的覆辙!
她心里越是这样凝聚着救下灵山的执念,浑身血伤便越是令她疼痛难忍,是以她手扶着青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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