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时清然看得出,纵然是刻意压制着,宋煜辰身上那股矜傲清冷的气质也还是丝丝缕缕地往外漏。
他说话时不紧不慢,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沉稳,是日积月累地在深宫高墙里雕琢出来的痕迹。
且这痕迹几乎已经深入他的骨血,无论如何掩饰,总带着三分刻意。
一般人是不太容易看得出来的,但时清然同他处的久了,这一点还是能隐约知道的。
正如同一块上好的宝玉,无论是如何火烧油污泥掩,它终究还是一块宝玉,价值连城且千金难求。
可惜她这厢嗑瓜子嗑的十分清醒,宋煜辰对面的那位却已经在推杯换盏之间渐渐地醉了,死活没能看出来。
他捏着酒水欢快地往杯子里倒,翻来覆去地倾洒了大半,真正倒进去的还没有桌子上的多。
酒水横流,顺着木桌哗啦啦地淌出了条不怎么好看的水帘洞。
对面那人自称是个屠户,从脸上到胸口全是实实在在的横肉,光明正大地透出十分显而易见的彪悍,见状大笑着伸出手来,“哎呀,手滑了,对不住对不住!”
说着,他就着醉意犯上作乱,伸出一只短粗手指,动辄要往宋煜辰衣摆上按,“来来来,我帮你拍干净......”
时清然见状,一口气险些没上来,噎得死去活来,一时间震惊不已,一时间又怕那洁癖得几乎变态的姓宋的王八蛋会当场翻脸将此人打得横着进来竖着出去。
镇南王殿下不动声色地偏了一下身子躲开,一双黑沉沉的眸子在明亮天光中如同两颗品质上佳的墨玉,而后他不紧不慢地道,“多谢,无妨。”
甚至还轻轻浅浅地笑了一下,捏着一只小酒杯,“我看兄台酒量甚好,酒逢知己千杯少,来,我们再喝一杯。”
那屠户晕晕乎乎,眼神仿佛凝固了一瞬,像是被他的笑意晃花了,脸颊上竟然露出一点可疑的红晕。
然后这位七尺汉子扭捏地收回了手,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拎起酒壶,面不改色地一口饮下去了堪比二十只小酒杯的量。
宋煜辰也面不改色。
他面不改色地将酒水悉数倒在了地上,改捏住茶盏盖子,轻轻漂了漂杯中漂浮的茶叶,光明正大地偷梁换柱,随后慢条斯理地笑道,
“兄台真是好酒量。”
那屠户被夸赞得满面红光,摇头晃脑地接了一句,“酒、酒逢知己千杯少......少......今朝有酒今朝醉!哈哈哈!”
时清然,“......”
经他这样一接,她一时间竟想不起来后半句话事实上究竟应当是什么了。
宋煜辰八面玲珑地一点头,放纵地道,“说得对,说的很好,来,再来一杯。”
说话间,又是四五杯酒水下肚。
微醺之后的红晕在颧骨上加深,打着转地往边上蔓延,将他整个人染成了一只皮酥肉烂的烤乳猪。
烤乳猪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了一盘别人眼中的上佳菜肴,仍乐在其中,还不时地拍拍宋煜辰的肩膀。
宋煜辰漫不经心地“嗯”着,忽的道,“对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兄台方才提起,你家住在城南,对吗?”
屠户乐呵呵地点头,醉意朦胧地竖起大拇指,赞叹道,“好记性!”
时清然,“......”
倘若方才此人能喝的稍稍少一些,此刻说不定便能看清楚宋煜辰的神色,只要他看得清宋煜辰的神色,断断不可能还笑的这样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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