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故事便跟时清然看过的那些千篇一律的话本区别不大了。
虽然先前何皎皎已经下山了许多次,可先前能与她这么个随时随地都能变出不同的蛇虫鼠蚁的小人儿说话的,只有那些没家可回没人能管得住的街头混混,要说真正与清清白白的正常人有往来,这还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罗云乐此人,生的一副月朗风清相貌,家中没有旁的人,靠着在街角那家学堂教书为生,无论任谁从哪个角度去看,都会觉得这是个不小心跌入了凡尘的谪仙。
将饿晕过去的何皎皎救回家之后,罗云乐寸步不离地悉心照顾了她几天。白日里夹着一卷书出门,晌午会抽空回来一趟给她做饭,再端到床头去,若是不忙的时候,还会一筷一筷喂给她吃,然后再一声不吭地出门。
何皎皎虽然没上过学,却也受过师傅的教诲,深谙“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道理,于是等她约莫着自己大概能勉强下床了,便开始严肃认真地思考关于救命之恩当如何相报的事情。
心里这般想着,何皎皎弯着唇角笑的人畜无害,拿水光潋滟的大眼睛挤出个天真单纯的笑,问道,“这位公子,我很感激你救了我,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但我现下没那个本事还你,你说怎么是好?”
那身形纤长的男子听了,只摇摇头,“不必。”
顿了顿,仿佛是觉得回的太随意了,他忙不迭地又补了句,“举手之恩,姑娘莫要太惦挂在心上。”
这几天相处下来,何皎皎发觉罗云乐很有意思,说话轻声细语,做事也轻手轻脚,跟片纸糊的人似的,她眼底那几分虚假的笑意忍不住转真,学着街头混混的痞气道,“那怎么成,要不我以身相许给你,好不好?”
然而罗云乐听了之后,白皙的脸颊登时蒙上一层羞怯的红,清朗的嗓音宛如罩上了云里雾里的罩影,连指尖都染上了胭脂一样的水粉色。
何皎皎看他这副宛如良家妇女的模样看的心情极愉悦,着实乐了好一阵子,然而还不等她乐出声来,罗云乐却又开了口。
他舀了一勺药凑到唇边细细地吹凉了之后送到何皎皎面前,看着这少女软嫩嫩的嘴唇含住白瓷勺尖,随后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似的道,“好。”
何皎皎一口药吞下去,咂出满口苦味,还没来得及皱眉头,霎时间被他这冷不丁的一个字噎了个死去活来,“有点儿苦哈......咳咳,你、你方才说什么?”
“......我说,好。”
何皎皎年纪是小了些,也草率莽撞了些,却万万没至于到什么都信的地步。
她风卷残云地吞下一整碗药,随后便将自己严严实实地裹在了那床柔软的棉被里边,彻底变成了一只皮酥肉烂的大虾,面红耳赤之余没忘记细细思量一番。
罗云乐独居在城里一隅偏僻的角落,在学堂里做教书先生——俊逸潇洒的长相与光明清白的营生一并踩着何皎皎的心弦,正正好地撞进了她那颗情窦初开的少女情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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