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侦探说:“既然你回头看过,为什么没有注意脚下呢?”
广山一呆:“什么脚下?”
刘侦探说:“你回去的时候,拖着镐头,不是拿,也不是扛,而是拖着镐头,对不对?”
宛如一道闪电当头劈中,广山顿时手脚发麻,跌坐在地:“拖痕......”
刘侦探点头微笑:“你表哥很聪明,即便跑路,也要拿上工具,我猜,他的想法是,一来跑不过可以防身,二来不会留下证据。可他没想到,竟然带着一只猪队友。当然,对我来说,简直是上苍的赏赐。你的镐头托在泥地上,托痕弯弯曲曲,断断续续,但却目标清晰,直指你姥爷姥姥家。由此,我才能找上你俩,我得谢谢你呀。冯广山,你才是杀死你表哥的凶手。”
是我?是我!广山伸出双臂,盯着双手,眼前慢慢模糊。他造的什么孽呀!为什么如此傻,如此不谨慎!表哥原本不用死的,都怪他呀!
刘侦探好像没看见广山的姿态,自言自语般说:“真是惊险。当时在垃圾沟,两个身影窜出去时,我吓傻了。心想,这下完了。偷人的事被人发现了。只盼着你们别把这件事说出去,甚至没能仔细想想,你们为啥会在哪里。可等我走出沟口,见到那条清晰的镐头拖痕时,简直笑出声。天不亡我,天不亡我呀!”
“吱扭吱扭吱扭——”木门还在晃动。晓亮高喊:“广山?你在吗?还好吧?你坚持住,我们马上出来!千万别放弃!”
广山心如刀绞,凭什么不放弃,凭什么坚持,凭什么活在这个世界上?他都干了些什么啊!害死薛松,害死表哥,害死薛松妈,马上就会害死这一屋子的人,害死王茹,害死自己最要好的两个朋友!难道他这一辈子,就不能给别人带来一丝丝的好处?!与其这样,早点死更好!
刘侦探低下头:“知道你们两个,所有精医生回到脑中,一切都好办了。我想,你们深夜,出现在垃圾沟,带着铲子镐头,一定为了埋人。那薛松的死,一定是你们干的,所以你们肯定不会说出去。这就给我极大的操作空间,怎么无声无息,不引人注意的,除掉你们两个呢?正瞌睡,砸来个枕头。杨秀环的报警电话,传到了局里。我费劲心机,接到这个案子,然后专门和小徐一起回到王村。路上,一个计划慢慢涌上心头。”
广山根本不关心对方的计划,望着黑洞洞的枪口,一股冲动涌上心头。他猛得起身,扑向刘侦探,心中怒吼,开枪啊,打死我啊,开枪啊!
刘侦探后撤一步,急抬大腿。广山只觉得眼前一黑,腰部如同刀割,“砰”,脸撞在土地上,一阵眩晕,热流自鼻中涌出,流进嘴里,又腥又臭。
“哈哈哈哈......”
头上,刘侦探笑得开心:“你急啥?刚才让你死,你勾我说话,现在我不想让你死,你就乖乖听着吧!哈哈,你的反应真有意思,心灰意冷?自暴自弃?还是懦弱?我真好奇,都舍不得杀你了......”
一只黑色的蚂蚁,扛着一颗谷粒,爬过广山眼前的黄土,缓缓去向大杨树,留下一行轻盈的脚印。不知为何,广山心底一阵烦躁,口中用力,“咳——呸——”,吐出一滩晶莹沫,恰好淹没爬虫。冬天不呆在家里,瞎跑什么,死也活该,谁让你不谨慎。他恶狠狠的想。
刘侦探还在说话:“那天,我们在村里瞎逛几圈,就直奔你家。你们的表现,简直可笑,就算不是我,也能发现不对劲。我故意诈你,想看看你的定性,万一忍耐不住,说出实情,最好也是说给我听。不过没想到的是,你们竟然查出了孙文典的死因。这下我慌了。你们不但知道有人偷人,还知道这事和灵台医院有关,简直太危险了。于是,发现你表哥偷窥土坛后,我故意给他留下可以破解的密码,让他知道,你俩都危险,只盼着你们能知难而退。又让我没想到,你俩不但不害怕,反而越查越凶。你表哥三番四次进入土坛,看到的东西,越来越多,我再也不能等了......”
谷粒冲某个地方,消失不见。黑蚂蚁从晶莹水中爬起身,触手间挂着一条细细的晶莹线。它来回找了几次,却一无所获,随即径直离开晶莹水,冲杨树而去。放弃就对了,人也好,动物也好,面对难以抵挡的困难,放弃最轻松。是不是呢,表哥?如果你懂这个道理,如果我懂这个道理......
刘侦探说:“我们设计了一个圈套,一起逮住了你表哥。可很奇怪,太奇怪了......知道自己会死,你表哥竟然一点儿也不害怕。他眼里的那种感觉......我从没见过,不是恐惧,不是气愤,而是......怎么说呢......无所谓?不在乎?或者,满足?我不相信世上有这种人。于是我告诉他,我能找到他,多亏他弟弟......”
广山浑身打个哆嗦,表哥死前,知道我害了他?!男孩猛抬头,怒视对方,手掌攥破皮,也丝毫没感觉疼。
刘侦探目光飘忽,好像陷入了回忆:“他却笑了,牙上都是晶莹。他说:‘我就知道,那小子做事丢三落四,从来没个记性。不过以后吃点儿亏,总能学会的。’
淡定的反应,不是我想要的。为什么这种表现?我太好奇了,好奇到甚至不想杀他,我问:‘你不恨他?’猜猜你表哥怎么回答的?”
广山眼前,跳出一幅画面。表哥盘坐地面,手拄膝盖,脸上布满晶莹污,面对三个手拿武器的大人,明知必死,却笑着,一脸无所谓。这确实是他认识的表哥。表哥会怎么回答呢,会怪这个无知又懦弱的弟弟吗?
刘侦探忽然不说话了。他咂摸嘴,似乎在品味什么。
一阵寒风吹过,大杨树摇头晃脑,树枝“噼里啪啦”撞在一起,宛如为逝者鼓掌。
广山紧盯刘侦探的嘴巴,想看出些内容。看着看着,脑中的表哥,和眼前的男人慢慢重合。穿过时间与空间,越过站立的男子和他手中的枪,表哥愈发清晰,他双眼清澈,注视着广山,嘴一张一合,没出声,却在诉说着:“老鬼,你脑袋有毛病吧,就算恨,肯定也恨你才对。他只是犯了任何人都会犯的错,而你呢,老鬼?偷玩,你没朋友,没家人吗?你可真可怜......怪不得你不懂,有些人,只会让你心疼,让你珍惜,让你勇敢......像你这种缺少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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