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提刑巡检司大牢。
幽暗的烛灯一闪一闪地飘忽着,散发出仅有的一点点微弱光芒。
潮湿的地下世界时不时传来几声老鼠的“吱吱”声,水滴“滴答滴答”地落下,使得石砖上长起了一片青苔。
除了这若有若无的水滴声,大牢里一片寂静。
没有各种恐怖的酷刑和折磨,只有无边无尽的孤独。
突然,一阵沉闷的脚步声打破了这里的平静。
一个穿着千夫长军袍的少年带着两个披甲戴盔的士兵走了过来。
“奉公爷亲令,审讯蒙古降人可术。”少年的声音很冷冽,彷佛没有夹带一丝感情。
守在门口的守卫面色一惊,恭敬地说道:“大人,俺们这里的规矩……还请出示一下公文。”
“嗯。”
少年淡淡地应了一声,从腰间掏出一张由国公府亲自盖印的公文,递给了守卫。
“指挥使大人好!”
大牢守卫头领的目光刚扫过那张公文,当即双腿一碰,朝着少年行了个军礼,将一串钥匙递给了他。
“您要找的人在东南角的单独隔间内,您请便!”
“有劳大人了。”少年微微朝着守卫头领拱了拱手,径直走向东南方走去。
相比起别的牢房,东南角的这间单独隔间显然与众不同。
若不是在这种幽暗的环境下,它反而更像是一间普通的客房。
一个身带枷锁的蒙古大汉神情呆滞地坐在里面的草席上,呆呆地望着墙壁上的石砖。
正是在应天之战中被生擒的蒙古万户可术。
“可术将军,这几日在这儿可住的习惯?”
少年用钥匙将栅栏铁门打开,略微弯腰着说道。
“底下的弟兄们不懂事,如有招待不周的地方,将军还请多多见谅才是。”
“俺一个败军之将,你还和老子废话啥子?!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可术抓了抓蓬松的头发,摆出来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俺义父暂时不打算杀了将军,倒是有意和将军谈了谈。”
“你义父?张阎王?!你是那个小狼营指挥使毛骧?”
可术猛地抬头看向那个少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俺们先前的七路斥候营全灭,就是你所为?”
“小生才学浅薄,班门弄斧了。”
毛骧的脸上露出一抹很好看的浅笑,略微点了点头。
“可惜俺们军中没有你这等人物啊,若是……”
可术突然长叹一声。
“你义父若是像叫俺投降于红巾,那也甭谈了,俺打不过你们,这条命摆在这里,俺服气。”
“将军一代人物,先别把话说得太满。”毛骧一板一眼地说道。
“俺义父要和将军说啥子,俺不敢妄自揣摩,但俺知道,若是将军一直摆着这幅臭脸,你那几千个好兄弟,好战友的性命俺们就不一定能够保证了。”
话音刚落,可术的脸上就露出了落寞和震惊的神色。
两人相对而视,半晌没有说话。
“带俺去见他……”
……
按理来说,征战了三年,这是江浙红巾军俘虏的第一个蒙古高级将领,应该立刻审问招降才是。
但张士诚却让他独自一人在牢房里晾了三天,方才命毛骧把他带出。
一方面是近来事务实在太多,过于繁忙。
另一方面则是他深知,对于心高气傲,骨头硬得不得了的蒙古人来说,严刑拷打和软语相劝的作用都不大,不如先暂缓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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