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逼了回去,然后手狠一用力,粘连在血肉上的绷带被扯开了。
苏西西忍不住替他猛吸一口气,分明看到了任浩隐忍着疼痛的表情却不不破,她的心像被针尖撩拨着,一寸一寸地疼,痛楚和酸涩泛滥无边,却又不敢表现出来,心疼和怜惜隐然腮边,眼里蓄满了泪却只得生生压下去,喉咙紧得很,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胸上的伤口,因刚刚那一下猛烈的撕扯,原本结了一层薄茄的伤口又爆裂开来,新鲜的血淋漓的就横在他原本精瘦矫健的胸膛,那么刺目,那么沉痛。
他流了那么多血,一路上却一声不吭,反而还一直安慰自己,苏西西心头的酸楚再也压抑不了,豆大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落到腮边,像受伤的样子。
“傻瓜,别难过,我说过没事的。”任浩面容沉静,堆满笑意,目光宠溺,指尖轻轻地佛去她脸颊上的泪,声音低低,却有着一股无比的坚定执着:“我怎么舍得轻轻易易地死掉,我还要爱你一辈子的。”
看到她哭,他倒觉得伤口不那么痛了,起码,他觉得,能看到苏西西为他难过,为他流泪,他受这个伤也值了。
苏西西像得到了承诺的孩子一般,吸着鼻子,哭腔浓重:“你记得你答应我的啊,不会有事的。”
没错,他刚刚的话对她来说是个很重要的承诺,她再也无资格接受他爱的承诺,但她也希望他一直好好的,好好的,即使她不能爱他,他也要好好的,必须好好的。都说“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她只希望,他能忘了她,而她,只要看到他好好的,知道他好好的就足够了。
她拿着消毒棉轻轻地清理他胸上伤口的血污,大气不敢出,力度极其温柔,每擦一下,都要看看任浩的表情,怕弄疼了他,又担心擦不干净。每看到他胸前起伏一次,都紧张得屏住呼吸,手上动作,越发轻柔,仿佛他是她手中珍贵的瓷器,生怕轻轻一碰就会马上碎掉。
待血迹清理干净后,任浩胸前的伤彻底露出了真面目。在靠近他心脏的地方,裂着又长又深的一道口子。伤口看起来极不规则,应该是被玻璃或者别的锐器自上而下划开的。有一部分,能看得出来结过痂,可惜又裂开了,应该是今天弄裂的,里面还没长好,露出猩红的血肉。这样的伤口,让苏西西捏着消毒棉的手不由自主地剧烈一抖,消毒棉直接戳在了任浩的伤口上,刚刚止掉的血又汩汩地流出来,刺目,急速。
“啊!”任浩大声痛叫,几乎痛得他眼泪飚出来。看到苏西西惊恐的神色,他强行控制住了自己,紧紧抿住嘴唇,牙关咬紧,对着苏西西硬是挤出一个笑容:“没……事,刚……只有……一点点……一点点痛!”
苏西西惊慌无措,拿起一团棉花直接就去按住他的伤口。她的手按在他的胸膛上,感受到他强而有力的心猛烈地跳动,又能感受到他体内温热的血液一点点地沁出来浸润她的手掌。
任浩的大手覆着苏西西的手背,一如昨日的温厚,但苏西西已然不敢多想,她知道一切念想不过是不得果,所以,不如早早放手,放开自己,放开任浩。
她的手在他的手心里微微收缩,然后极力地想要挣扎开来,却始终被紧紧禁锢在他的胸膛上。
“西西!”
突然间,任浩清俊的脸容上出现了一抹久久挥之不去的幽幽神色,拉起苏西西的另一只手就去触自己身上的那个纹身,目光同样幽幽,语气也幽幽起来:“你看到了这离伤口不远处左胸口上的纹身了没有,那是一个很小的蝴蝶形状的纹身,虽然小,但可以看得清楚,那是和你耳垂上的那颗痣一样的形状,我知道你耳垂上的痣乍看上去不过平平,如果认真看会是一只蝴蝶的形状。”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更加深幽,波光潋滟里是微微的碎裂,“5年前你突然消失不见,我再也找不着你。那时候我就去纹了这个蝴蝶,纹在一直放着我对你的爱的左胸口上,念念不忘。你就似这只蝴蝶飞过我的心,再也……”
任浩的话就像淬了毒的匕首一刀一刀地刺向她心脏的位置,如此反反复复,反反复复,让她痛不欲生。
“求你别再说了,别再说了……”苏西西打断了他想要继续说下去的话,眼泪滚下,一脸泪光地看向他:“你知道的,我们,我们已再无可能。”
“为什么?为什么?”难掩悲伤的任浩,突然变得气急败坏起来,紧紧地捏着她的手不解地质问着。
“因为你是别人的未婚夫,我是别人的妻子,而且还有两个孩子!”指尖的痛传来,苏西西突然变得清醒起来,斩钉截铁,半点不含糊。
“我说过可以马上退婚,你的丈夫怎么就从来没有出现过,要么是你不爱他,要么是他不爱你!”任浩紧紧地盯着苏西西,不放过任何一丝她眼里的情绪,其实,他早就对她的丈夫起怀疑了,要不是有两个孩子的存在,他甚至都不相信她会有丈夫,“你的孩子我一样可以视如己出地去疼他们。”
苏西西心下一慌,闪过一抹不自在的神色,然后很好地掩饰下去,装作镇定:“我们彼此相爱得很,我先生的事,我不需要向你交代!”她似有不悦,嗓音也冷硬起来。
然后是沉默,漫长的沉默,任浩目光沉痛久久地注视着苏西西,不说话,也不放开她的手。
苏西西挣不出手,眉眼低垂着,不想再和他继续交流,怕说多了会惹来任浩更大的纠缠。所以,她也不说话,且不去看他。
就这样,她和他两颗强而有力的心近距离地跳动着,感知着,却因她一再坚决的拒绝,却咫尺间亦是天涯,各自心事如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