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娘娘时年比媛箐痴长一岁,正是那一朵含苞花朵次第绽放花瓣、舒展枝丫、吐露芬芳的大好时段,一十八岁。
大好时段……
媛箐心弦铮地一动,一股怅意隐隐然贴烫心口一路抚弄过去,起初抽丝剥茧、尔后渐趋浓郁,到了最后竟是化作一捧浓郁而无法涣散的凄凄心绪,带些许酸涩的惨艾艾堵在心口!
十七岁,下过微微细雨后宛而放晴的这个夏天,一树树梨花纷纷扬扬势如雪下。帛媛箐当空照影、对花隔雾,抬了红袖冶冶然伸了一小截酥白柔荑,探出春笋青葱的指尖轻轻的抚摸过自己一张冠绝举世的面孔。
簇地一下梵音次第、莲花成华,有什么命中注定逃不过躲不开的异样情愫,在这隔过已有些久远的轮回后新生渐成的当口,再一次以其猝不及防的坦然势头在看不到、含及不得的地方开始自顾自施施然次第发芽、生根入土、深滋漫长……
是不甘心么?又似乎不大是。那么是动了心么?这个……又有些不可能。
一兜心绪紊乱如蝉丝,媛箐两道柳眉辗转纠葛几近成结!又忽觉头脑生疼欲裂!
那个人,那个倏然便闯入她的视线、霸道的出现在她年轻而单薄且光艳而鲜活的生命里的男人,同样就在这么一个不经意间,不经意到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就如是霸道的占据了她一颗初尝萌动的春心!
自此后,是劫是缘、是怨是嗔,他与她之间在这一世的无极大命盘上,便又缔结了新一轮尚不曾已矣的镌刻成永。除非这一世身死魂散,莫不如是,只得**肆意煎熬、苦苦缠连,永不得撩开手去得那一方一直都求而求不得的现世清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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媛箐回到那与妹妹跻身的偏殿时,妹妹碧溪的人却并不在。
她心生疑惑,问了伺候的粗使宫人才知道碧溪是被景妃娘娘一早给叫了走。
一闻这茬,媛箐心口铮地就一震!
那景妃是宫里出了名的刁钻,虽然她并不了解楚皇后宫里一个个女人们的素日秉性,但她却是了解景妃的!
景妃颜倾翡之父与她们两姊妹的父王素来不合,在景妃尚不曾入宫前便时常借着一寻玩伴的孩子气的名头将她们约出去,之后无论郊游亦或踏青,俱是举止蛮横、口吻跋扈,对这姊妹两个常有刁难。其人是甚不得她一颗心的!
谁知后来这颜家小姐选秀进宫一跃成了宫妃,这身份与她二人之间便拉开了不可填补的差距。接着她们两姐妹又都很是造化的被楚皇接入宫中,那么现下这位景妃邀了郡主碧溪前去宫里一叙,自然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了!
心念陡然至此,媛箐铮地就起了一急!一时也顾不得诸多所以然,忙一转身跑出偏殿往那景妃的寝宫处奔去。
颜倾翡不过十五岁的年景,却生就了一颗浮躁不堪的心,又或许正是因了这般单薄的年景、故才会生出这样一颗浮躁动荡的心魂?这便又委实是无从去分析。
碧溪行了礼后便自顾自择一偏处落身坐下,面着景妃一张盛气颇显的面孔,碧溪却先赶在她之前一扬眸子笑吟吟启口:“景妃娘娘,我再怎么说也是皇上的堂妹、御封的郡主,那么择一位置不请自坐,也不算是大大的失却礼仪吧?”她细眉一挑,淑淑神情流转着些许戏谑。
那景妃素知碧溪是个怎般的性子,可现下碧溪这话倒叫她一时无力反驳。恼不得心下暗气一小阵后,也就一扬眉目笑吟吟启口:“自然不算。”却把眸子一转,飘倏倏的斑驳向了窗边一盆二月兰,“不过这不曾‘失礼’,倒却是委实‘失仪’了。”不徐不缓又收了目光往碧溪身上一落,“本宫到底是主,郡主是客。客随主便的道理,郡主不懂得?哪里便又不请自坐。”她言语轻飘飘的,时觉是含着鄙夷,时而又似乎只是顺口的玩心一句、并无恶意。
“娘娘怎是不请?”碧溪也素来不是个好说话、好认下马威的主,她双眸中噙着的一抹清澈神光在这时翩跹的更泠淙,即而把唇兮一笑,“碧溪来这里,正是受了娘娘的邀请。这分明是请了,娘娘倒是记性不好的就此便否认了去?”
碧溪这话儿真个是不依不饶势头逼仄,正如她的素性一般磊落又怄人!恼得主位上的颜倾翡再持着有度的心性,那浮躁脾气还是冷不丁就疏悠一下子顺着给撩拨了上来!
偏生碧溪始终都是含一抹浅浅笑意,神色淡泊、姿态谦和而又高贵天成,这般架势便叫颜倾翡只觉越发的看着她就气不打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