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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淡淡琉璃白的颜色包裹着一湾细细弯弯的梨花月.流转的云岚渲染了死沉的昏黑夜幕.又有点点繁星稀稀疏疏渐次升起.坠于织锦天幕犹如滴滴点点细碎的珍珠.
几缕春风拂面而去.撩拨的纱帘微颤.狻猊坐镇的莲花形镂空香鼎之中氤氲出的袅袅熏香也被涣散、被无限延伸又延伸的扯得绵长.
阖目一嗅.夜风里有温温浅浅的夏天的味道……
原本正是月晓风清的静美夏夜.但荣锦王帛清却孑立于轩窗前径自出神.
他方才心绪寥寥.便就早早歇下.但又被心口一股郁结五内的心绪、情念给作弄的辗转难眠、反侧难静.怎么都无法睡意安然.
终于.在又一轮游鱼般难安难静的翻身之后.帛清彻底涣散掉了那一股子寥寥的睡意.一股脑起了身子下榻.复百无聊眼踱步于窗前静静观月.
又始终都观不到心上.只就那么独自立的笔挺.久而久之不觉陷入到了一阵惝恍的呆意里去.
淡玉色的月华清辉当头洒下.筛筛的覆盖了帛清夜色的眉目.一时氛围静谧.一股缠绵五内、无法释然的心气也跟着一点点渐次变得愈发浓郁不去.
“唉……”他深深一吐纳.心里反复作想着前几日父皇來时.自己那一番十分任性、十分固执的孟浪的冲撞……心下百转千结.就着容易引得情念纷沓的寂寞的夜.浓密悔愧于心底里潜移默化起的酸涩.
忽而后觉.自己当真是太过任性了.
一念起落.帛清跟着又是一叹.俊秀的双眉跟着一收.心头一紧.
有些时候人的脾气堆在那里.那些原本就该清明于心、也确实已经清明于心的感触与意识就会有跟着情绪的起伏变幻.而有了那么时不时的糊涂.
当日帛清他只念着父皇宽宥了帛辉.联想起自己在御书房里所遭受的委屈、那些凭白的火气.以及齐王的无辜牵扯与无故受累.他顿然就起了不平.又被这股浓烈冲动的不平感驱驰着.就又跟着泛起一股子酸楚、以及那一怀烈焰灼人的滔滔脾气.
现下猛然后觉.自己当真是太不应该了.说白了也就是因为父皇疼他宠他.故他才胆敢在父皇面前有那般不知好歹的脾气.他自认为自己一向沒有因了与父皇之间独一无二的父子亲情而生出些不该的举止.但其实想想.委实是恃宠而骄了.貌似还不止是这一遭.
帛清不由一恍惚.被自己这个念头、这如此后知后觉的清明而给惊得生生起了一震撼.
原來生在福中不知福的人.一直都是自己……
自己是父皇的儿子.魏王也是.手心手背都是肉.从这一点上看他与魏王、齐王、汉王他们都沒什么本质上的区别.虽然在他幼时起.记忆中便总时不时听到帛睿拥着他说些诸如“四皇子.朕之第一子也”、“乖.你是父皇为一的宝贝儿”、“四皇子是朕视作唯一的孩子”这类的话.但那说白了也是一个父亲逗着儿子玩儿的一时至了兴头.纵性由性如父皇.故就那么顺势吐出來的.
即便是“视作唯一”.“唯一”的前边儿还有一个“视作”呢.他怎就能够给当了真的只把自己当皇子、把其余兄弟姊妹当作了看不见摸不着的空气.
帛清又是一震.随心念的不断辗转、情念的不断剖析.他后知后觉了很多东西.才又兀地发现这么多年.自己对几个姊妹兄弟一向都不自觉的沒有概念.当真是忘记了他们同自己一样.也是父皇的子女、是与自己同气连枝的至亲血肉啊.
他帛清一直都自认自己从不骄奢、从不跋扈、从不恃宠而骄……其实那是他根本就沒弄明白什么算是骄奢、跋扈、恃宠而骄.应该说他自一落地起直生长到现今.从來就沒有停止过恃宠而骄.旁的兄弟姊妹不敢也不能够的于父皇面前的特权.他帛清做的从來顺势;旁的兄弟姊妹谦然略怯的对父皇的那一份又敬又怕.他帛清不仅从不曾有、还总是一身刺的对父皇冲撞顶撞.
这么多年.因着父皇的偏爱.帛清一直都把这些当作了自然而然的顺势.久而久之便深深沉溺、再无感触.连他自己都忘记了这些东西其实本是太不应该的东西.
这不能说是错也不能说是对.毕竟父母总会对自己合缘的孩子有着那么一些的偏爱.但父皇毕竟不是他帛清一个人的父亲.那么在这之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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