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晌午流水样的光影交织在开阔的室内,也把这二人身影耀的显出几层看不真切的灼眼与生晕。
帛逸睥了眼再次堵住他去路的忻冬,心底顿然涌出一股无奈与微厌:“你到底想干什么?”压低语气问的直白,“你不才说你明白,怎么又拦着我不放过?”
一时百结心绪在心底起的蓬生迭簇,忻冬一时无法梳理出一个清明的条理来回复帛逸,只下意识蹙眉咬牙:“我不明白!”
“你一会儿明白一会儿不明白的到底你是明白还是不明白!”这话显然又叫帛逸寻了纰漏钻了空子,压住忻冬话尾,带几分近乎于无赖的启口打断她。
忻冬被他这兀地扬起的高利一嗓子做弄的心口陡震,蹙眉凝眸哀哀楚楚的微扬了眼睑去顾帛逸。
一米晌午时灌窗而入的阳光氤氲在他白玉般的眉目间,那是取缔于出尘的清逸及入世的不羁这两种迥然不同的风骨,这风骨看得忻冬又爱又恨,软眸含着生涩的疼痛,旋即又直直的一抬,与帛逸四目相对。
帛逸针刺般的目光没有因了忻冬热烈眼波的直面相抵而移开半分。不可否认,他此时此刻对忻冬是生了厌烦。这么些年他虽自问对忻冬很好,但与忻冬之间到底是怎样一种关系,这其中的诸多微妙他亦从不曾梳理清楚过,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对她的好究竟是因了她这个人、还是因了自己认错人而对她怀有愧疚。
老实说,忻冬并不是帛逸喜欢的性格,他对她从不曾有过半点关乎风月的非分的想法,他把她当妹妹。但也诚然的,他也有敷衍她的因素,因为这些年来忻冬的每一次闹小脾气使小性子,帛逸也并不是照单全收的,这一次次的凯越也会令他心烦心恼,只不过都被他克制住了而已。
他知道忻冬依赖自己、或者说喜欢自己,但他自己从不曾有过些微这方面的念头。他的包容也并不是真包容,说白了只是能忍;然而忻冬在心里是怎么想怎么认定的,他诚然就不知道了。
四月穿堂风撩拨的沉水香烟雾缭绕,并着晃曳不止、泠淙微响的水晶帘将这境界带入一层迷蒙。忻冬也知道自个这一遭这脾气发的是大了些,又岂止是大了些……而是着实没边没沿无法收束了些。但吐口的话决计是收不回来的,那一份倔强的不甘心也不能够说抑制便抑制:“我不明白。”她抿唇又启,语气憋着十足的劲头、包裹着一团熊熊烈烈的火,“我明白什么不明白什么你又不是不……”
她兀地就没了全部的声息,因她一点昙唇樱口铮然被包裹在两瓣软绵微烫的唇兮间,接而细碎犀齿被一条小舌抵着灵敏一撬、牙关一磕,直勾勾一路探入,将她充斥着及笄与碧玉华年女子特有的清香牛乳的口腔填充满胀。
是帛逸突然吻住了忻冬,这枚不是发乎于爱、却诚然干柴烈火极尽报复意的吻带着玉石激荡的决绝,吻的相当霸道、半点儿不容辩驳、更加不容抵抗和拒绝!
她跟在他身边整整七年又还不止,早先几年更有一段时间他亲自教她练剑、教她骑射,他们可谓是有过朝夕相对形形不离的。再加之他又待她处处都与旁的下人不同,他可以一次次纵容她的逾越与不守规章……故而这诸多种种,引得旁人也大有对他二人之间关系猜测频频的。只是因着帛逸的身份而多是心照不宣罢了。
那一些人只当忻冬早已跟了帛逸,也认定了忻冬眼下就是这越王府的半个主子,因为他们觉得再过个一年半载帛逸被皇上指婚娶了王妃,忻冬必定也会在那个时候一应儿的得个顺理成章的名分的。
但真相只有帛逸与忻冬知道。他们之间这关系清白的比宣纸都干净许多!今时今刻,帛逸是第一次吻上忻冬。
谁知这一吻,他忽然有点儿收不住了……
帛逸专情与否都抵挡不了他风流与爱美的本性;皇室望族里的男子,大抵都是如此的。他从不知忻冬的唇齿居然散发着如此的幽香,从不知原来她口腔里的气息居然是这样的醇甘美好……处子的体香借着唇齿的契合大抵也可心领神会,豆蔻花的蜜糖未见得就比盛放枝头的牡丹花要逊色多少。他简直就要欲罢不能了!
在同时这浸在冰湖里的心骤地跃动了一下,虽然未能全部破冰而出,但这一瞬的动容却是可以感知的十分明显的……帛逸心念若火,不由念起若是殊儿,若是眼前与自己唇齿交融、相倚相缠在一起的人是殊儿,又会是另外一种怎生别样的恋恋好风情?他一双眸子在这一刻染起混沌神色,兰台公子被心头几许痴念氤的氲的没了魂魄。
招摇绮思如同漫溯心海的春藻夏花,一发不可收拾的满脑浪漫被唇畔一点尖锐的涩疼做弄的骤地重落回现实。帛逸甫震,一个涩疼之后,满口芬芳淡香昙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迅速膨胀肆虐起来的满口的腥甜血气!
他一个慌神下意识推开忻冬,目光交错间睥见她唇瓣沾着嫩红的血痕。帛逸皱眉,抬手摸摸自己的嘴唇,低目扫了眼手指,才知自己唇畔亦是挂着血的。且这同时意识回笼,口腔不知何处游离着的新鲜的疼痛感无一不在向他传递这样一个信息——忻冬咬破了他的舌头、亦或嘴唇!
“没想到王爷居然是个喜欢用强的人!”这边儿帛逸有一瞬头脑发懵,又忽听得被她推得身子一歪、磕在小桌上的忻冬不阴不阳暗暗发狠,“既然殿下心里没有我,又为何要如此羞辱我?”声息勾起,她整整有些萎乱了的衣裙襟角,直起身子不卑不亢的注视着帛逸,但没有再自取其辱的走到他身边去。
“本王何时羞辱过你?”帛逸念头回笼,极快收心,猝地冷笑出声,“这不就是你想要的么?”带着薄讪、讥诮昭著。